下了几天的雨,在比赛的这一天H城终于放晴,微风轻拂,万物生机勃勃。
西林一中被用来做赛场,学生们趁此机会放了两天假。秦冉和齐暮里都没参加这次比赛,但两人都陪着李棠舟去了学校,尽管李棠舟再三声明自己好歹也在这里念过,不至于不识路。
秦冉做戏就要做全套,在校门口絮絮叨叨的像个操心家长:“放心吧,一眼看过去没一个能打的。虽然舟舟你这两天什么也没准备,但你肯定能获奖。”
齐暮里,李棠舟:“……”
三人扯了一会,眼看进场时间越来越近,李棠舟却没有进场的意思。秦冉看出来,赶紧催齐暮里打电话:“江逾白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就赶不上了。”
齐暮里朝秦冉笑得勉强:“有什么好打的?逾白可不像你这种粗枝大叶的人,一定是路上耽搁了。”
秦冉果然没辜负她粗枝大叶的名号,成功被带偏,开始和他斗嘴:“粗枝大叶说谁呢?你有什么证据?”
一旁的李棠舟早就察觉不对劲,先不说江逾白从昨天回去后就没联系她,齐暮里和他住一个大院,今早却没有和他一起过来,这点就很可疑。
李棠舟盯着齐暮里,语气平静:“你和我老实说,江逾白怎么了?”
齐暮里继续和秦冉斗嘴,不敢看她:“我哪知道他怎么了,他连你都没联系,又怎么可能和我联系?”
这下连秦冉都听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江逾白没和舟舟联系?”
齐暮里嘴角一僵,还想负隅顽抗:“我……猜的啊,舟舟今天……不是没……”
李棠舟的眼神太具有威慑力,齐暮里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垂头丧气的开口:“好吧好吧,我告诉你,逾白他……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他现在……应该去机场了。”
秦冉憋不住,提高了嗓门:“他不是说等舟舟比赛结束后再走的吗?”
齐暮里有气无力的瞪她一眼:“你以为他不想吗?”
秦冉愣了下,懂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和齐暮里一起拿眼悄悄瞟李棠舟。
李棠舟看了看他们俩想说不敢说的样子,不由笑出来,拍了拍他们的肩:“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我一个人参赛了。”
比赛即将开始,进入学校的人开始变多,大批人脚步匆匆,害怕赶不上。
秦冉和齐暮里还没反应过来,李棠舟就大步进了校门,朝他们挥挥手,转身混入人群。
转身的一瞬,李棠舟觉得眼睛有点酸,他们俩,终究没能把计划好好完成。
远处的齐暮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声冲着李棠舟喊道:“逾白……和我……说,你要是……紧张就……《致橡树》。”
声音隔着人群传来,有点模糊不清。李棠舟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机场。
江逾白瘫着一张脸,硬生生把凑过来准备安慰他的江浸月吓了回去。她坐在候机的椅子上扶额,这事,做的……是有点不地道。
江定言站在江逾白身边,看着儿子翻着手机通讯录却不点开那个名字,不由出声:“棠舟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打给她说一声,她会理解的。”
江逾白关了手机,看向远处,低低道:“我知道她不会怪我,所以……我才不想打给她。”
他如果打给她,要说什么呢?说我事先毫不知情,不知道自己的比赛资格早就被取消,不知道自己的机票早就被订好,不知道昨晚爷爷他们和他的聊天都是缓兵之计。
的确,如果昨晚他就知道明天会是这样的局面,那他无论如何会去见她一面,或者,起码给她打个电话。偏偏自己很有信心,以为他们会允许自己把事情处理完,怕打扰棠舟休息,就没有联系她。
计划早就瞒着江逾白定好了,今早宣布消息的傅婉已经做好被儿子顶撞的准备,谁知江逾白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垂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就主动拿起已被准备好的行李上车。
傅婉大喜,觉得自家儿子对李棠舟没她想象中的坚持。爷爷没发表意见,默默赞许孙子知道好歹。
只有江定言隐约猜到,他恐怕已经意识到不能再为李棠舟闹出大动静了,这样只会让家里人更加视李棠舟为眼中钉。适当的退让,能换得更长远的好处。
江定言欣慰于自己儿子能想到这点。他们这样的家庭,感情之事很难自己做主。自己当年也有喜欢的人,那个女孩家境一般,性子柔弱温和。当时江爷爷让他在事业和爱情间选择一样。他的事业刚起步,如果父亲动用势力进行打压,那事业会一蹶不振。他不愿走父亲的老路,无奈之下选择了事业。
后来,他老老实实相亲认识了傅婉。多年过去,当时的意气早被抚平。他与傅婉很恩爱,那个女孩后来也安稳的嫁人生子。只是他偶尔会想,如果当年选择了爱情,会怎么样?好在,自己的儿子替他做了另一种选择。
宋家。
宋振安跪在父亲面前一声不吭。宋爷爷老泪纵横,半天才抖着唇说了句:“这件事,为什么瞒到现在?”
“我这辈子事业也好,家庭也好,都以失败告终。得了这病也好,能早点见到宜君,向她赔罪。只是舟舟,我……”宋振安原本语气镇定,说到自己女儿终究哽咽。
爷爷闭了闭眼,现在这个局面又怎能全怪儿子,如果不是他坚持让宋家出个孙子,宋振安也不会在压力之下带个私生子回家。宜君也不会愤然带着孙女离开大院。
爷爷长叹口气:“现在你打算如何?”
宋振安眼神坚定:“妈现在身体不好,淑妍她……也不能让她知道,我已经把自己的股份全放出来,她现在有的忙,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爷爷提起此事一时怒火上涌:“你还真打算把自己的股份都抛了?按她现在的行事作风,她是不可能留给棠舟机会的。你妈和我的想法是,把我们的股份给棠舟,让熙熙和棠舟能共同管理公司。”
宋振安笑笑,低声道:“我的部分一定是留给舟舟的,但她现在不愿接受,只能让淑妍替她暂时经营了。”
爷爷冷哼一声:“你想的倒是长远,那你自己呢?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替你找借口安排秘密休养吧。”
宋振安摇摇头:“不必了,我自有安排。”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喃喃道:“舟舟现在,应该比赛结束了吧。”
考场上,李棠舟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等老师收卷的时候,她抬头看向窗外,窗外天空高远辽阔,似乎有飞机从云层中穿过,留下浅浅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