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白茫茫的底色里泛起了灰绿的颜色,然后逐渐从朦胧变得清晰。
我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山村中,高耸的山峦下点缀着数个用石头累积成的小屋,一条涓涓的溪流从山腰流下,发出一阵轻灵的潺潺声。
身边漫着灰蒙蒙的雾气,阳光把这些雾气照得通透,倘若仙境。我望着这一切,内心满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有两三只鸟儿飞过,竟穿过我的身体落到眼前的树枝上。低头望去,身体竟变得如薄纱般透明,脚下也轻飘飘的,仿佛一个幽灵一般。
我端详着完好如初的右手怔怔出神,“我还活着吗?”
身上的伤痕已被尽数抹去,心眼和那庞大的邪念如同初雪消融般消失殆尽,我那引以为傲的力量也不见踪影。
我轻轻地握了握拳头,心底涌起了一种名为自由的感觉,我无比希望我能留住这种感觉,可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色和不远处站着的那个面容与我相似,衣着华丽的少年却打破了我的幻想。
“这算什么?走马灯吗?可要是说走马灯也未免太漫长了些。”
我就这样定定的看着那个少年,这道目光仿佛跨越了七年的时空才落到了那个少年脸上。少年似乎也有所察觉,疑惑的向我这里看了一眼。
我心中大骇,忙不迭的躲在树后。
那个在世十三年有余,脸上的稚嫩尚未脱去的少年正是七年前的我!我从未想过能与这种方式能与七年前的我相逢,若只是做梦的话为什么会以一个第三者的视角出现在这里?
此时的我灵魂里还未缠绕着那股邪念,眼里满是单纯与天真。我慢慢的走上前去,那个少年果真没有发现我,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某个人一样。
我心里不禁有些好笑,我竟然会担心过去的我发现自己,这些画面不过存在于我的记忆里罢了。
很快,那个少年身边出现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那妇人身上珠光宝气,周身散发着一种威严,可华贵的衣衫却沾满尘污,眉眼间也透着浓浓的疲惫。
“又要面对一次痛苦的事实吗?”那个妇人就站在我眼前,我颤抖着伸出手,试图抚摸她苍白的脸庞。
可我灰白色的身体却透过了她的皮肤,我如同触电一般缩回手,静立在少年旁边。
“我又在期盼什么呢?”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发生过的总归无法挽回了。”
我们三人就静静立在原地,沉默地等待。我能感到身旁少年的身躯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但他正努力的保持镇定不让身旁的妇人所发现,这样无力的控制反而让他的抖动更为剧烈。
那片错落村子里逐渐涌来了一大群村民,村民里夹杂着二十多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他们把我们团团围住,嘴里发出了愤怒的呼号。
在记忆当中我并不知道他们所说了什么,只记得我们这边好像是被声讨,邪恶的一方。
记忆里一张张愤怒的脸上嘴巴一开一合,无论是破烂发黄的牙齿还是整洁白净的牙齿,发出的声音都像地狱里的恶魔般令我恐惧,快速张合的嘴巴几乎要将我的灵魂所吞噬。
他们的出现搅散了这片薄雾,嘈杂的声音让远处壮美的景色也变得让人生厌起来。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可与当初不同的是,他们所发出的声音我竟可以清晰的入耳,可一个个浓重的口音还是阻碍了我与他们的交流。
其中混杂的黑西服男人从那片衣衫破旧的村民中挤出来,一个为首的男人慢慢压了压双手,人群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那个有些痴肥的男人搓了搓大拇指上的金戒指:“夫人,我想知道那个源头在哪里?命运的源头。”
妇人冷冷道:“你在说什么?现在可是科学社会,你所说的命运根本不存在,更别说是什么源头了。”
痴肥的男人从容的笑道:“夫人,你的麟夜集团兴起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甚至业内人士都人人皆知。他们也许认为麟夜集团快速崛起只是百年难遇的运气...”
痴肥男人玩味的看着妇人:“只是我们有一些小小的手段,得知了你们的依仗而已,我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命运,但什么命运的源头只是个代号罢了,你说是吧夫人?”
“如今集团早已被瓜分一空,你说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妇人安抚了下旁边颤抖不已的少年,道。
我细细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些话语在记忆里根本毫无印象,但既然这样,或许我在这里可以看到那时惨剧的一角。
“既然集团已经被瓜分一空,再坚持也没什么意义了。”男人的肥脸上肉一颤一颤的,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母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我们这么多人跟你在这里耗这么长时间因为什么以你的脑子应该不难明白吧?”
“既然这样,”痴肥男人恶声道:“那个小孩是不是就没什么用了?本来我们好心好意的想让你们母子回到大城市里再享荣华富贵,但若要再不识相,就别怪我再心狠手辣了!”
他指了指身后站着蠢蠢欲动的村民,“你们对这些老实无辜的山民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损害?你现在又能拿什么赔偿?”
男人挥了挥手,一把将呆立在妇人身边的少年一把拽过,“把那个东西的位置说出来,我就饶这个小孩一命,这些村民的补偿我会给清!”见妇人咬着嘴唇不做声,男人厉声吼道:“你要明白,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说话间一把柴刀就架上了少年的脖子,少年的腿脚剧烈颤抖着,牙齿也在不停发出咯咯的碰撞声。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哭闹,而是希冀的望着妇人。
我隐约听到后面村民不忍的声音,却被另一个西装男人一把揪住领子,“你忘了那个女人对你们所造成的伤害了吗?你不想让你们的亲人安息了吗?!”
“夫人,该你做出选择了。”男人眯缝眼睛狠狠盯着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