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喝了些酒,正在不停的大声喊话。小九知道酒后容易说出些秘密,连忙竖起耳朵听。
李月山已经习惯小九微蹙眉头,像是在认真听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虽是奇怪,但是彼此之间的秘密还未揭开,信任桥梁还未完全搭建成功,还不能多问,只能安静的吃饭。但李月山的眼睛从没从小九的脸上移开过。
小九冲李月山笑笑,大口扒着碗里的的饭,脑海中校长已经开始醉酒,开始吹嘘自己的伟大功绩。
“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学校里的那个叫神士博的学生?我敢保证,他可以轻轻松松的考上首都大学!”首都大学是67星球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里面可谓云集了星球上的所有精英。
校长的嘴开始有点漏风,酒精的作用使他的舌头变得迟缓,虽然句子说不通顺但是校长说话的欲望仍未削减。
小九只觉得脑海里有鼓再敲,敲得她头昏脑胀。眼前的美食都要被校长的不停说话的嘴给吸去了香味。
李月山并没有吃饭,她坐在小九对面,看到小九时而微微蹙眉,时而小声叹气,便越发觉得这个女孩不太正常。
她在干什么?李月山将手放在下巴处,歪着头继续观察小九。这孩子怕不是精神分裂,所以才被遗弃到大街上的?
真是可怜。李月山的眼底泛起一抹同情之色,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年纪相仿却车祸去世的女儿。
女儿小巧精致的脸庞和小九的脸慢慢重叠到了一起,随着小九的面部动作,女儿的面部动作也跟着改变。李月山眼眶微红,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女儿的脸庞。
但下一刻,女儿的脸变成那日车祸后的模样,她的脸上爬满了弯弯曲曲像红蛇一样的鲜血,脖子怪异的错位,心脏处被一片铁片贯穿,暗红色的血液几乎铺满了整个衬衫,手指软绵绵的像煮熟的面条一样握着两根筷子。
李月山猛地惊叫了起来。小九被这一声惊叫拉回了现实,她连忙扔下筷子扶住李月山,替她舒缓心脏处。“山姨,你怎么了?”小九第一次见到李月山这般模样,顿时被吓住了。
李月山靠在椅子背上,仰头大口喘息,一分钟之后胸口的起伏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想起你姐姐了。”李月山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伤感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惧意。小九更加奇怪,按道理来说,想起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一脸惧意?李月山在害怕自己的女儿?
“山姨,发生什么了?”小九站在李月山身边,用手顺着李月山的背部。李月山抬头看着天花板,脸上的惧色仍未消散,她的手在空中挥了挥,像是跟谁道别。
“她走了...”
李月山忽然蹦出来这样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句子,小九给李月山顺背的手猛地一停。
家里忽然弥漫着一股冷气,小九偷眼看四周,只觉得灯光有些变暗。
“小九。”
就在小九偷偷的观察四周时,李月山忽然轻声唤了小九,小九连忙转过头来,李月山神色如常,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山姨?”小九回应。
李月山奇怪的看着小九,将她放在自己的背上的手拉到胸前,有些责怪的道:“小九,你怎不不吃饭?快要升学了,你还有好多没学会呢,快吃,吃完看书去。”
语气像是在哄三、四岁的幼儿一般。小九怔愣的点了点头,脑海里校长的声音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李月山刚刚的一言一行。
这比小九被入侵者找上门还可怕,不过,入侵者还是不要找上门的好。
晚饭过后,小九在自己的屋子内坐着作业。
李月山的房子不大,小九的房间和厨房挨着,李月山清洗碗筷的叮咣声不断传入小九的耳朵中。
平日里,这些杂音并不会影响小九的注意力,但今日,杂音像是被放大了百倍,宛如施工现场,在小九耳边作响。就算是李月山洗完了碗筷回到自己屋子看剧了之后,那些杂音还是犹如魔音绕耳,直到深夜还未绝。
那些杂音拖慢了小九的速度,以至于,凌晨一点,小九才做完了全部功课,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了床上。她抓起枕头边的手机,黑暗里,一方小小的光线照亮了小九的脸庞。
手机嗡鸣了几下,竟是肖佳给小九发送了信息。小九点开,肖佳的狗头表情包瞬间发过来十几张。小九的眼睛被光亮刺得微微眯起。
小九发送:这么晚还不睡?肖佳马上回道:演唱会直播刚刚结束,可惜去不了现场真的太帅了。附加一张微笑狗头表情包。
肖佳:你怎么还没睡?
小九发了一个疲累的表情:学习了。
肖佳:!热爱学习好学生,不说了,睡了睡了,明天再见。
小九:明天见。
小九回复完便把手机扣在床上,转了个身子,闭上了眼睛。
万籁俱静之际,手机震动声显得格外的响。小九只是嗯了一声,便直接去和周公约会了。
阳光照入房间,李月山把盖在身上的薄毯掀开,长长的睫毛扇动几下,眼睛里依稀闪着泪光。她又梦到女儿的车祸现场了,恐怖的场景令她浑身的衣衫全部湿透,她在梦里无数次尖叫,挣扎着想逃出梦境,但却一次又一次失败。
李月山摸索着窗边的拐杖,慢慢的站了起来,去准备早饭,并且叫醒小九。
闹铃响起,小九先是挑了挑眉,然后慢慢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继而猛地一个转身,朝向手机。伸手摸索到手机后,凭感觉一划,闹铃停止。由于熬夜,小九今天的眼皮极其沉重,像是被水泥封上了一般难以睁开。
“小九,起来吃饭了。”李月山轻轻的把小九的房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来温柔的说道。小九半梦半醒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解锁了手机。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朋友的添加申请,小九点进去,一个名字叫做“473”的男性请求添加小九为好友。
473这个数字让小九瞬间清醒,这不是实验场里三位数吗?紧邻着小九的那个实验体?
心骤然紧绷,小九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己经暴露。她手指悬停在“同意”按键上,犹豫了几秒,点击同意。473的黑色头像出现在了聊天目录上,小九点进他的首页,空白一片。
“小九,你在干什么?吃饭了!”李月山催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九连忙把手机关上,去身去吃饭。
早饭小九吃的心不在焉,李月山也没有注意,因为她被噩梦困扰的同样提不起精神。
两人相对而坐,互相打着哈欠,结束了这一顿早饭。
早上的菜市极其热闹,大爷大妈带着布袋,推着手推车,在菜市场里大声的讨价还价。
小九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人群当中,车铃不断响着,像一首快乐的乐曲。小九不时跟街坊打着招呼,美好的一天从早上好开始。
进到教室,教室里的人还少,只有五六个人,神士博坐在第二排中心坐着炼金术习题,肖佳还没来。倾慕神士博已久的班长叶信秋坐在神士博身后,一双杏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神士博的背影。
小九小心的把背包放到外面的柜子里,看了看四周,把书包内的手机小心的掏了出来。晨间自习和上课时,手机是不允许出现的。
她快速的到卫生间隔间里,打开手机,三位数并没有发过来任何消息。小九点开与三位数的聊天界面,在发送消息的地方输入:你好。但想了想,又觉得过于生硬,又删掉,点开了表情包选项。
清一色从肖佳那里盗来的狗头表情包排列在框里,小九犹豫了一下,点击一张狗头问好的动态图片。
于是,两人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张可爱狗头左右摇摆的动画,上面写着:你好呀。
小九看着狗头,有种想撤回的冲动。
437:你好。
小九看着屏幕,大拇指悬停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了想平时和肖佳的聊天内容...和陌生人开启一段聊天是不是不能用“兄弟你干什么呢?”这样的开头。
她舔了舔唇,绞尽脑汁的想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437:放学校门口见。
小九的眉头蹙了起来,她打过去一连串问号,但是隔了很久,对方仍旧没有动静。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又被小九按亮,往复几次,小九关掉了手机,深深地吐了口气,把手机放到兜里,走出了卫生间。
三位数给小九的感觉像是大哥约见小弟的感觉。说话干脆,不留废话。
看来放学有一劫啊。
“小九!怎么垂头丧气的?”肖佳的手臂从背后搭到了小九的肩上,手臂的重量让小九一个踉跄。小九转过头,无奈的看着肖佳:“又重了?”肖佳脸上的肉一颤,眉毛也立了起来,她拍了小九屁股下,轻声道:“怎么说话呢?”小九连忙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九十斤了不起。”肖佳又拍了小九屁股一下。
和肖佳勾肩搭背进到教室之前,小九观察了一下楼道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员。
教室里叶信秋仍旧在神士博后面做题,神士博依然奋战题海,角落里美妆达人王可在对镜涂唇,其余的人正常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异常事件的发生。
小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昨天是不是听错了?没人来带走她?还是,时候未到?
入侵者这根刺仍然悬在小九的心脏上,小九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它的下落。
叶信秋见小九来到,有些嫉妒的看了小九一眼收拾书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九,你和你大姨住在一起吗?”叶信秋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道,插班生小九一来就坐到了神士博身后,这令她妒火中烧。叶信秋这一大声,顿时吸引了班级内的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神士博的你吵到我了的眼神。
吸引了神士博,叶信秋说话的声音又大了些。“李九,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小九十分讨厌这样揭别人短处的人,她的脸板了起来,阴沉着声音道:“家里蹲大学。”叶信秋歪着头看向小九,好奇的问:“家里蹲大学是什么大学?”小九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开书本,淡定的道:“星系名校,回家自己查查,就读的人很多的。”
肖佳看着叶信秋仿佛吃土的脸,暗暗的笑了。神士博对这类毫无营养的谈话表示厌恶,继续化笔为枪,攻克题组成的城墙去了。
“小九,怼的好。”肖佳从书桌内抽出一根薯条,沾上了孜然粉,放进了嘴里。
小九被孜然粉的味道勾得咽了口唾沫,她转头看向肖佳,祈求她赐予自己一根。肖佳撅起嘴:“九十斤的女人不配拥有薯条。”说罢她又抽出一条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塞进小九嘴里一条长长的薯条。
直到晚上放学前,小九过的十分平淡。入侵者并没有出现,对校长和李雪晴的监听没有听到有用价值,一天像指缝间的沙子,瞬间就溜走了。
如果一天之内有一件你极其不愿面对的事情,那么,面对那件事情之前的时间,会过的飞快。
小九觉得今日过得有些快,她试图让时间慢下来。“肖佳!”小九拍了拍肖佳的胳膊,肖佳回头。“你去不去买吃的?”小九殷勤的问道。肖佳对每天恨不得放学就瞬移到家里的小九的反常行为感到奇怪。“你不着急回家?”肖佳把笔装到背包里,小九摇头似拨浪鼓:“今天不太着急。”
肖佳的眼睛瞬间放出光芒,她指着窗外一处较高的建筑道:“我超级喜欢吃那里商店的爆炒花甲,我们去买一点?”小九神色一变,连忙把肖佳的手放下来:“不行,我,我懒得走,学校里面的东西也挺全的,我们在学校里面买吧。”肖佳略微有些遗憾:“可是学校里面没爆炒花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