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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首云深处:七十年代篇:13

谦瑾一家搬到海南岛的第三天,就遭遇了一场台风的袭击。呼啸咆哮的狂风在屋外肆虐了整整一晚。

谦瑾一大早就起了床,她把谦予也叫醒了,撺掇着妹妹和她一起去外面看看。

“昨天我们不是到处都看过了吗?除了橡胶树,椰子树,芒果树,还有什么棕榈树,这个树那个树,你都看过了。还要看什么嘛?”谦予被吵醒了,不高兴地说。

“我想看看台风吹过以后那些树怎样了吗。你不想看看吗?”谦瑾兴冲冲地说。

“我不想。那有啥好看的。”

“有呵有呵。我们可以去捡椰子呀,昨天你不是说椰子树太高了,我们爬不上去,摘不着椰子吗?说不定台风把那些椰子给吹下来了呢。我们就可以捡一个回来啦。”

“那,如果我们捡到了,那些椰子能吃吗?”谦予来了精神。

“当然能。你不是吃过椰子糖吗?椰子糖就是椰子做的嘛,椰子糖好吃,那椰子肯定也好吃啦。”见谦予动了心,谦瑾趁热打铁,拉着妹妹一起,找了一件父亲的军用雨衣遮着两人,走出了屋子。

屋外,台风基本上停了,可是天上仍然下着小雨。谦瑾两姐妹一出门,看见外面一地狼藉的样子,都吓了一跳。就在昨天,谦瑾和妹妹才游逛过他们新家的周围,那时候这里还是家家青砖瓦顶,炊烟缭绕,大路朝天,绿树成行,芳草茂盛,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而现在相隔不过一夜,台风过后的家园,变得满目疮痍。路上乱七八糟地躺满了树枝和树叶,成荫的大树只剩下光秃的树干。到处都是积水,还有不知是哪里吹来的孩子的衣服挂在断了的枝干上。

大清早的,台风虽然停了,可是时不时地还会有阵风吹过,洒下一阵雨点。谦予走着走着就不敢继续了。说:“姐,我不想去捡椰子了。我害怕,我们还是回家吧。”

“怕什么哦,台风都停了。我们马上就到椰子树那儿了。”谦瑾兴致不减地说。

“到处都是水,我们弄得那么湿,妈见了会骂的。”

“不会的。等会我们捡了椰子,妈也有的吃,就不会骂我们啦。”

“你怎么知道可以捡到椰子呢?要是捡不到怎么办?”

“嗨,你跟着就是啦。不去怎么知道。”

两姐妹边说边在杂乱的树林间穿行着,偶尔地,余风刮过时,头顶上可以停到“啪”地一声,然后会有一段树枝掉在他们附近。两个女孩像是灵巧的小鹿一般,躲闪着,跳着,跑着,惊叫着,笑着。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排高大的椰子树下。只见昨天还是笔直秀丽的椰子树,今天已变得凌乱残缺。

“姐,树上的椰子没了。可是地上也没有椰子呵。”谦予仰头看看树梢,又低头看看地上,失望地说。

“我们找找看。树上要是没了,肯定就是掉下来了呗。”谦瑾说着,在周围搜寻起来。眼尖的她在不远处一个斜坡下发现了一个绿色的圆形物,高兴地叫起来:“谦予,你看,那是什么?是椰子吗?”

谦予看了,也高兴地叫道:“哎呀,真的。一定是的。”

“你在这等着,我去捡。”谦瑾交待了妹妹,忙忙地冲了过去。那处斜坡因为下了雨的缘故,非常湿滑。谦瑾因为匆忙,一不小心“啪”地一声滑倒了,整个人坐在了湿地上。一边的谦予吓坏了,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连声叫道:“姐,姐!”

谦瑾虽然摔得不轻,不过并没有大碍,只是全身的衣服都湿了。她迅速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走到斜坡下,捡起那个椰子,抱在怀里。然后走回谦予身边,脸上带着笑说:“你看,这个椰子好大呵。我们可以拿回家给爸妈看了。”

谦予看着一身湿淋淋的谦瑾,心有余悸地说道:“姐,我以为你起不来了呢。”

“没事,就是摔了一下。我们赶紧回家吧。”

当两姐妹回到家里时,母亲徐明豫见到浑身湿淋淋的谦瑾,不禁吃惊地说:“你们俩个一大早去哪里了?掉水里去了吗?”当她得知是因为去捡椰子摔倒了时,不禁又惊又怒。她将谦瑾怀里的椰子一把夺了过来,顺手就扔出了屋子,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听着,你们来海南岛不是来玩的。刚来两天你们就惹这么大的祸。真的摔坏了怎么办?这里连个像样的医院都没有,你想死啊!”她又指着谦瑾说:“你赶紧换衣服去。然后自己把脏衣服洗了。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学校。明天开始上学!”

“妈,怎么我们在海南岛也要上学呵?”谦瑾纳闷地说。

徐明豫原本气得咬牙切齿的,听了女儿这句呆萌的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着谦瑾的额头,说道:“王谦瑾,你以为到海南岛就不用上学啦?你脑子里在想些啥呢?谦瑾呀谦瑾,你给我听着,到哪你都要上学读书。还有谦诚和谦予,你们都记住,好好读书才会有出息!听到了吗?!”

谦瑾背着母亲做了个鬼脸,灰溜溜地换衣服去了。

小学是生产建设兵团附属的,只有很简单的三排平房。学校的规模不大,老师基本是兵团的职工家属或是知青。学生有本地农村的孩子,但大多数是当地农场职工和和生产建设兵团的子弟。谦瑾在这所简陋的小学里,重新开始了她的学校生活。

这天上午,轮到上数学课。因为数学老师一周前就走了,谦瑾和同学们因此一到上数学课时就变成自习课。在孩子们心里,自习课等于是自由课,大家都在闹哄哄地各自说着相互感兴趣的话题。谦瑾也正和旁座的孩子交换钩花的图样。可是,当上课铃响过之后,一个瘦高个男青年走进了教室。谦瑾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禁有些吃惊,原来此人居然是梁军。

明显地,梁军是第一次担任老师这个工作。他进了课室后,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显得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也特别地大声。“我是你们的数学代课老师,我叫梁军。”

下面的孩子都是第一次见梁军。也许是有些意外吧,刚才还在互相打闹的同学们都安静下来,探究地看着梁军,等着他说下去。

梁军手里拿着一张纸,像是上课内容的提醒。他说完第一句之后,看了看那张纸,才再接着说道:“现在我要点名,叫到你们名字后,你们就要说‘到。’”

然后梁军开始点名,同学们也一个个应着。当点到谦瑾时,她特意比别人都大声地应了一声:“到”。可是梁军只顾两眼盯着手上的那张纸,并没有留意到谦瑾。

谦瑾不甘心,她见梁军头也不抬,像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于是急中生智,“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梁老师。我认识你。”

其他同学见此,发出了一阵笑声。

梁军初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谦瑾一眼,想起来原来认识这个王谦瑾。他有些恼火,也有些得意。他斜着眼看了看谦瑾,故意清了清嗓子,扫了课室里所有学生一眼,然后把手背到身后,努力摆出一付老师的架势,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我再点一次名,点到的同学,除了说‘到’之外,还要大声地说一声‘梁老师’,听到了吗?”

孩子们都对他的上课方式感到好奇。于是又点了一次名,大家都按照他的要求,在回答说“到”之后还大声叫了句“梁老师!”点完名之后,梁军两手插着腰,大声地问道:“现在你们每个人都认识我了吧?”

孩子们都觉得挺好玩,嘻嘻哈哈地纷纷回答说:“认识了。梁老师。”

这样一来,梁军很快就成了孩子们欢迎的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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