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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回首云深处:八十年代篇:36

贺东方是被梁军撺掇来的。

之前梁军待海平离家后,他马上就出门来找贺东方。他得意地告诉贺东方,海平和她的男朋友书华吹了。他让贺东方赶紧抓紧这个大好的机会,追回海平。他见贺东方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地,就把自己如何借醉酒羞辱书华并把他赶走的过程详细描述了一番。末了梁军说道:“东方,哥们为了你不惜动手,算是够意思了吧。你可不能耸包,赶紧着趁热拿下!你必须给我们部队子弟争光不是?千万不要婆婆妈妈的!”

贺东方听说梁军居然为了自己差点和书华打起来。他先是感激敬佩,但听了梁军让自己再去追回海平之后,不免犹豫起来。他上次开快车送海平回广州,把海平给得罪了。她甚至不让他进她家门了。为此东方懊悔了好久。他犹豫着说道:“这不大合适吧。海平若是不想和哥们我谈对象,我这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戏呀。”

“哎,你小子怎么这么耸包呢?你怎么知道事情不会起变化呢?你没听说过男怕起哄女怕追吗?你得努力去追呀!现在就是你追她的大好时机。以前呢我不在,你没有内应,现在你有我呵,我就是你最好的内应,咱们精诚合作,我不信你追不上海平。你比那小子强多了!”

梁军的一番撺掇,激起了贺东方的勇气。但他内心里仍有些发虚,说他也想追,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追。梁军就给他出主意,说海平去参加港商的宴会,肯定会遭遇某种不愉快。因为那些生意人没几个正经的。海平一个姑娘家,哪里知道生意场上的凶险。这个时候,东方出现,救海平于危难,海平定会心生感激。这样接下去就有可能继续发展了。

“你去到那里,一定要见机行事。先不要轻举妄动,一旦发现酒席宴上,有人想借醉非礼乱来的时候,你马上冲过去,先给那个歹人一拳,然后来一个英雄救美!你这么一来,说不定海平会马上爱上你呢!”梁军像导演似的,有声有色地指导着贺东方说。

贺东方听了,嘿嘿直笑。他倒不想扮演什么英雄救美。但他真心担心海平的安全。他了解海平,知道她是个热心单纯的姑娘。要是酒席宴上真有什么人对她非礼,她肯定是不会容忍的。这种场合,海平没准真的会吃亏的。当想到这一层时,他不禁有些埋怨梁军,说:“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那样的宴席,怎么能让海平独自去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梁军听了,重重地在东方肩上拍了一巴掌,说:“东方!你说得对!梁家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去,把海平给我们挽救回来!”

这就是贺东方来找海平的前因。

东方到了广州宾馆后,很容易地就找到了罗老板宴客的包厢。他去巡了几次,里面除了欢声笑语之外,并没有听到什么反常的声音。这和梁军和东方的预料有些出入。像梁军说的那样,东方没有轻举妄动。他很耐心地在外面的大堂上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当他预感到酒席上的众人都应该喝醉了,海平不应该再待下去之后,他请了个服务员去帮自己传话。把海平从酒席宴上拉了出来。

当海平第一眼看到贺东方时,她非常意外,以致愣了一秒钟。但很快地她就反应了过来,语带嘲讽地说:“肯定是梁军叫你过来的吧。除了他就没别人了!真是多管闲事!”

看到海平没显示出半点被非礼的迹象。东方一方面大大地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他却略微生出一丝遗憾。听到海平说多管闲事,他以为是在指责他,不免又有些恼火,说:“怎么是多管闲事呢?你哥和我都是关心你。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海平毫不领情。她直着脖子仰着头,说:“谁要你们关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贺东方闻到海平身上的一股酒味,不禁吃惊地说道:“你喝了多少酒?这么大的酒味。”

东方说这话本来是表示关心的意思,可是在海平听来就带着指责的味道。她马上本能地表示反感,说:“我喝多少酒你管得着吗?我又不是喝了你家的酒。”

贺东方有些急了,说:“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和那些人喝那么多酒?”

海平也有些急了,觉得东方在诋毁自己。她瞪着贺东方说:“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要给我说清楚,你说那些人是指什么?那些人是什么人?你知道我和谁一起吃饭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凭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贺东方被海平斥责得无言以对。他之前满腔的英雄气概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他只好认输,说:“好吧。我胡说八道。我只不过是怕你一个姑娘家的,在这里和什么做生意的人吃饭喝酒,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坏人呢?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了。那我还是走了吧。”

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海平见他要走,迟疑了一刹那,却开口叫住了他:“你等等。”

贺东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海平。不解地问说:“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海平看他这付木头木脑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好笑。说:“我说,你来这里,除了要逞英雄好汉以外,就没有其他打算了?”

东方被她问得楞住了,好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击了自己一掌,说:“嘿,你瞧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天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家不安全嘛。这样好了,你回去继续吃饭喝酒,我就在这等你。你完了我送你回家。”

海平“哼”了一声,微微颔首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在这等着吧。”说完,她看也不看东方,潇洒地一个转身,飘然而去。

贺东方刚才还一肚子的丧气,此时却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他心想梁军果然厉害。虽然自己没能够英雄救美,但也当一回护花的使者。要知道他追了海平两年多,海平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如今海平居然主动提醒他送她,这岂不就是给机会让自己继续去追海平么?

贺东方激动地搓着手,在包厢外的回廊里来回转着。心里打算着一会儿和海平单独在一起时该和她说些什么。

却说海平,她今天来参加罗老板的宴会之前,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虽然她并不怯场,但她很讨厌那些借醉酒来和她蹭热乎的商人。她平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尽管她有心理准备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可是当遭遇被这些人找理由灌酒,听他们说些表面上是恭维,实际上是不三不四的挑逗的话时,海平的内心里早已充满了厌烦。她已经打算离开,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其实,这个时候东方找上门来,不但帮海平解了被骚扰的围,也正好可以成为海平离开宴会的借口。只可惜东方太憨且粗心,加上他的急性子,使得他错以为海平毫不欢迎他的到来。贺东方因此白白失去一个获得海平好感的机会。

海平重新回到宴会的包房里。她打算找机会向罗老板打个招呼,然后告辞回家。可是没想到,当她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在高声起哄,说:“各位,我听说梁小姐还是一位歌星哦。我们请梁小姐为我们大家唱首歌如何?”

说这话的是薛老板。

薛老板这么做,是因为他妒嫉罗老板,想借这个时机来为难一下他。因为以他对海平的了解,她不是那种轻易被人左右的女人。所以,如果海平不为大家唱歌的话,薛老板便可以讽刺罗老板没有能力控制他的手下。就算是海平真的在酒席上唱了,他也有办法打击罗老板。他可以表面上恭维海平“人靓歌甜”,可以为罗老板的生意锦上添花。这样一来,谁都会理解为罗老板不过是找了个花瓶来当摆设。那罗老板在众人心中多少都失了些颜面。这么一来,无论海平是否开口唱歌,薛老板都可以借机打击罗老板,而自己则不会有任何损失。为此,他特别卖力地恭维海平,鼓动她在酒席上为大家唱歌。

罗老板虽然不完全知道薛老板的意图,但他感觉到薛老板的不怀好意。他想阻止薛老板的倡议,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唯有赔着笑,端着酒杯对大家说:“各位,今天我们主要是庆祝我们粤港酒店即将开张。等正式开张的时候还有更隆重的仪式和助兴节目。现在还是请大家享用美食和美酒吧。来,大家饮酒吃菜!”

“罗老板,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梁小姐是歌星,不为大家唱首歌岂不是浪费人才?”座下的陈维昌此时却大声地附和起薛老板的建议来。他刚才被海平呛了几句,正怀恨在心呢。陈维昌觉得若是海平在酒席宴上唱歌,不管唱得好不好,他都打算借着酒意奚落一下海平。

一开始,海平听到薛老板吹嘘自己是歌星时,脸上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可是当听到薛老板提议要自己唱歌时,两道柳眉立即倒竖起来。她心里想的是,这个姓薛的真是好讨厌,你是什么人,你要我唱我就唱吗?海平的个性一向高傲,她最讨厌别人强迫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但她没有发作,只是沉着脸坐着没出声,希望那个姓薛的会知难而退。

薛老板见海平没有反应。他自然料到这样的结果。于是哈哈地干笑着,使出激将法说:“唉呀,看来梁小姐是大歌星,罗老板不发指令的话,我们是没有耳福的了。”

陈维昌也火上浇油地说:“可不是吗?我们当然没有罗老板那么大的面子啰。想听大歌星唱歌,一定要罗老板的面子才行。”

他们这么一来,座下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起起哄来。吵着要罗老板邀请海平为大家唱一首。

罗老板被这两人给挤兑得很无奈。他并非想让海平唱歌,但薛老板却把他拖上台前。面对众人的起哄,他有些束手无策。只好为难地用探询的眼光望着海平,看她有什么反应。

海平的心里真的被这两个人的扇风点火行为气坏了。她一怒之下,倏地站起身来,端起一杯酒,铁着脸说道:“我不是什么歌星。更不是什么大歌星!本人喜欢唱歌,但不喜欢被逼着唱歌!不管是谁的面子都没有用!如果让你们大家失望了,对不起,我自罚一杯。”她说完,仰着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砰”地一声,将酒杯放下。说:“请恕我不陪了!再见各位。”

说完,她轻蔑地扫了薛老板和众人一眼,扬长而去。

海平一走,座中各人都面面相觑。薛老板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同时也被海平的行为震撼,唯有自嘲地说了句:“梁小姐有个性!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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