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回去睡觉了。
夏沉洗漱完换了睡衣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电视换来换去全是广告，那些代言各种产品的明星一个接一个的换过去，大眼小眼尖脸圆脸的，招摇地跟太极阴阳旗似的。
门把手响了一声，姥姥出来上厕所，看见她：“怎么还没睡？”
“还不困呢，那个姥姥。”夏沉意有所指，“我那个姑姑回去了，这小孩怎么没走。”
“她妈说家里有事顾不上他，让他在这住两天。”
等姥姥从厕所出来，看她没动，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了，有意的说：“男孩没有女孩好带，但是今天还算听话。”
听不听话暂且不提，夏沉知道老太太是不喜欢孩子的。
她性格格外清淡，不苟言笑，像小孩子这种特殊的活泼的生命体是提不起她的兴致的，更何况是十三四岁的青春期男孩子。
估计看到都烦。
夏沉小时候就没怎么得到过她的热情，连陪伴都是沉静的，安稳的，偶尔高兴的很了也就多唠叨几句，生怕说的太多表现的多了。
能多说这么一句，也是害怕夏沉有什么不愿意。
“听话就好。”夏沉说。
姥姥叹了口气，一副要讲一篇小故事似的表情说：“你小时候……”
“姥姥别说！”姥姥没说完夏沉就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她，尴尬万分，“不会的，我长大了，没那么护窝了，要住就住呗，怎么说也是亲戚，就算没见过也是亲戚么不是哈哈哈。”
“呀呀，知道不好意思了。”姥姥曲起手指对着她的额头敲了两下，“家产都是你的，房子也是你的，冰箱是你的电视是你的，桌子是你的床也是你的，就连姥姥都是你的。”
夏沉头都直不起来了：“姥姥您别说了”。
姥姥像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眼尾的皱纹都笑多了几条：“可别像小时候一样耍小性子了知道吗？”
“嗯，行的。”答应的贼快。
“我现在都清楚的记得你当初护食护窝的小模样。”
“……什么样啊。”
“跟个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关键那时候还小着呢，你说你怎么想的啊？”
“就，看她不顺眼呗。”
“喝~调皮。”
夏沉往事不堪回首道：“也不要带他出去了，明天就让他在家看电视就行了，我怕你身子骨受不了。等过星期我带他出去玩两天。”
“嗯。”
第二天早上夏沉起来做早饭，喊了一遍张猛起床，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没音了，再喊就发火。
“知道了别喊了，我还困着呢！”
夏沉无声笑了一下。
姥姥从卫生间出来：“喊不应就算了，你赶紧吃，给他放锅里热着。”
“嗯。”
夏沉吃完饭走的时候又喊了一遍，直到听见里面气急败坏的声音才罢休。
张萌撑着山地车穿着运动短裤等在下面：“骑车吧。”
“嗯。”夏沉在楼道下面挪出了自己的老式自行车，“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故意偶遇你呗。”
夏沉笑了笑，跨上车坐一脚蹬了出去。
张萌紧随其后。
出了小区大门，上了大路才并排着说话。
“不是怕你不开心吗。”张萌说。
“有什么不开心的。”
“那你昨天我给送水果的时候你那个脸，我不就说了一句你家来亲戚了嘛。”
“我什么脸，我只不过惊讶而已，他们上午来的，我还以为已经回家了呢。”夏沉舔舔嘴唇说，“你挑的火龙果挺好吃的。”
“葡萄难道不好吃吗？”张萌故意生气的说。
夏沉骑车骑出蛇形路线，大喊着说：“好吃，都好吃。谢谢张大美女给贫困居民送温暖。”
“你慢点！”张萌呵斥她。
两辆自行车最终如同小溪汇入大海，隐没了踪迹，成为了这个城市最普通的高中生着急穿行的一部分。
过了一会儿又并排了。
张萌又说：“你姥姥带他去超市的时候我见了，才想问问你的，可没别的意思，我就想你家也没有第三个人啊。”
“啊，我知道了。”夏沉想了想昨天放学后在小区下面碰到张萌的时候。
“你姥姥今天带了个胖小孩去买生活用品，是你什么人啊？”
前一瞬间有多高兴，下一秒就有多烦躁。
像碎出了声响的棱角，没来得及收住的突兀厌烦被张萌以为自己生气了，所以才会大早上的跑过来再解释一遍。
夏沉感念她的关怀又好笑她的敏感。
笑着说：“就是我一个姑姑家的孩子，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家里有事，她妈才会托我姥姥照顾几天。”
“就这样吗？”张萌呼口气，“吓死我了，搞得我以为你姥姥捡了个小孩呢给你做伴呢。”
“做什么伴，我有你不就行了。”
“嗯。”张萌深感满意的说，“这话我爱听，反正我就是你姐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等你明年秋天上大学了，你姥姥就是我姥姥，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行……”夏沉扭头看着她，“我怕你分割我们家财产。”
“……”
“……”
两个人沉默了两秒，双双笑了出来，互相对骂了一声傻逼。
“你傻逼。”
“你才傻逼。”
月华路最大的一个十字路口，偏偏在两个人身在近前的时候变成了红灯。
迫不得已的都停下了。
张萌用脚尖碰了碰夏沉的腿没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
“干什么，勾引我？”夏沉看着她运动短裤下健康色的大长腿，立刻目露凶光，“我告诉你这一招对我没有用，你个狐狸精。”
“呸呸呸。谁勾引你，瞅你那损出。”张萌如同激光灯的双眼扫遍她全身，最后得出结论，“一个干巴巴的平板少女。”
一说这话夏沉就笑，平和的慈祥的看着张萌肉肉的大腿。
夏沉是出了名的营养不良型成长，从小到大体重没上过百，经常得到来自张萌的嘲笑以及厌恶。
对比永远只在屁股上和大腿上长肉的张萌，夏沉就真的是一马平川。
“你是不是想挨打。”张萌说。
“没有。”夏沉扭过头去，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大家都是成熟的，就别互相伤害了。”
绿灯亮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