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一顿鞭子下来确实有点受不住,活了这么些年,虽然现在身子骨不怎么好了,但还是忍不住的手痒。也想必是我多年没回去,那些不知好歹的都忘记挨打是什么滋味了。被他们唤一声‘姑姑’,所以该提醒的我还是要提醒提醒
我引了怪人去与魂铺,却没想到大风那众小子,拖拉到那时候才到,让景景落水的事,又要成为人情债,等以后还给那个人了。
认识那个怪人,算算也是我刚入与魂铺的事,当年修葺扩建与魂铺,怪人就在其中,竣工酒后他就告辞回了人间寻他夫人。后来有一年,铺子整理契约中尚在人间的游魂情况,我负责的游魂中就有这个怪人。
这个怪人也是有趣,所以对他我还有些印象,当时大致是这样的:
我跟着牵魂萤顺着魂魄踪迹到了一座小山,那个山的景色倒是不错,因为我手里有他留在与魂铺的一魄,受到牵引他很快自己就现身了,本来我只要确认魂魄没有消散就可以打道回府,最后却被得了神器的怪人困住,如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当年我入与魂铺,原本就是去疗伤,别说修为境界,一条命都在靠那个人护着。
要说这怪人有趣就有趣在这,我是个半死的人,他拉着我去救另一个半死的人。这个半死的人,从关系上讲,还要算他在人世的耻辱。
我能一眼就看出那孩子亲爹是个巫师,全凭我那早死了的爹。古时有个巫师,因窥探天命太多,又习阴邪之术,害怕到了老年,魂魄不聚,怨气食体。他翻遍古书后研究出一个术法,可以将自己的天谴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但转移之人必须是自己的独苗,转移天谴后顶多会有九十年阳寿,假如病魔缠身可能还活不到九十。我爹如果不是死于人害大致也就这个寿命。这个术法后来鲜有人知,因为代价太高,成效甚微,除了巫师,没人会愿意冒着断香火的代价去讨那几十年阳寿。
我见那孩子时,小婴儿全身乌紫,魂魄被几方怨灵冲散得完全破碎。入与魂铺就是再不想和人打交道,鬼魂可再求不得什么,多管闲事也不是我的习惯,但这个巫师之子我实在不能不救,谁让是我那缺德的爹创了这术法呢。如今想来,这个怪人能困住我和那个人也是脱不了干系。
之后几年,驱散怨灵,修补魂魄,再加上那个人给怪人的神器,最后总算是保了孩子一命。可惜孩子一部分魂魄已经被饿鬼蚕食,无法恢复意识也无法入轮回。
之后我回到与魂铺,问过那个人解救之法,他说得有天助在人为。景景回来了,我慢慢想起这桩事,又去找了那怪人,发现他的境界大退,魂魄稀薄,甚至不及我当年遇见他时的一半,靠着在放在与魂铺的一些魂魄才恢复意识,而那个孩子也不知所踪。
这件事到司宁交出他夫人时我才弄明白。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摆了个难题给怪人,司宁应该也被受命,除非怪人给那孩子补魂,不然不放他夫人回人世。倒霉景景最后给他处理这缺德事。
七百年,如果轮回转世,哪有这么些糟心事,救自己老婆的私生子,这听着可一点都不深情。景景想着瞒着怪人关于孩子的事,那个人却是从一开始就把孩子扔给怪人。你说要爱你夫人,你夫人亏欠这孩子,你想你夫人回来那就救了这孩子。世上所有大道其实都是在深陷谎言的诱惑和道德的折磨中开拓出来的,孩子的源头真的是背叛吗?怪人一开始追寻他的夫人难道不是因为愤怒?世有不平则鸣。
景景相信的爱情可以包容一切,那个人也相信,只是他给他们留了七百年时间去包容,清尧要包容舍弃孩子的自己,怪人要包容太晚爱上清尧的自己。景景想的太少,她能想象的七百年也太少。那个人呢?七百年算什么。
日子过得久了,爱不爱的,都觉得是孩子的戏语,我老来多忘事,院子里那棵树也是老了,开始妄想了。施法让景景看到几百年前的栖山,那个人如果知道这事,可不止是一顿鞭子。
天气渐凉,再过过,真的要不能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