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其实这也不是那么重要。你可以理解成，这是一段不能有结果的悸动。现在幻想结束了，所以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和梁总只是正常的同事关系，甚至说……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该如何在莱恩待下去了。”
如烟苦笑。说得貌似很坦然的样子，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在滴血。
“那倒是不至于。可我只想问一句，你们，上过床嘛？”苏絮小心地试探问道。
如烟摇摇头：“并没有苏小姐想的那么多。所以说背叛，我也不知道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苏絮松了一口气，可转念马上又问道：“所以，是你单方面想结束，还是若逸也想结束？”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觉得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最多就有那么点暧昧和悸动。我这边是肯定不会对梁若逸有其他任何想法，我相信梁总也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至少你出现之后，梁若逸没有再找过我。所以，如果苏絮小姐信得过我的话，就可以放心了。如果你信不过我，反正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我也没有再多可以解释了。”
这是一场无比奇特的谈话，直到吃饭结束两个人心里都有着一种奇怪的别扭和坦然。
如烟最讨厌的就是拖泥带水。她原本并不想把话说这么直，可她觉得，也许告诉苏絮是最直接结束的办法。
她也不想自己总是没完没了地陷入这种奇怪的情感。这样一说，她和梁若逸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苏絮心头一松，却又紧绷着一根弦。
如果没有梁若逸，她会很喜欢程如烟的。可现在，两个女生的立场变得很奇怪，横在他们中间的，总有那么个人。
回家的出租车上，如烟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她一向认为自己性格骄傲，却没想到为了所谓的爱情要面对这种自己是“小三”而对峙的场面。
她一开始只是小声啜泣，后来越哭越大声，然后一边大喊：“梁若逸你个疯子，你个骗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连立场也没有，让我甚至都无法正常工作？”
如烟的鼻涕眼泪一把掉，出租车司机转过头递给如烟一张纸巾，然后说：“姑娘，别哭了。”
如烟还是继续大哭。
出租车司机说：“其实人活在世上，就是很难的，每个人都很难，每个人都是过一天是一天。”
如烟拿过纸巾醒了鼻涕，眼泪却还是大把大把往下掉：“我就是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感觉这个世界在和我为敌，不让我好好活着。”
“姑娘，我和你说，你看我这样，一定想不到我以前也很有钱吧？”司机说，“我以前在我老家苏州那边有个厂，90年代的时候就有小几百万啦。那时候太顺了，不知道生活艰辛。然后我儿子就生病了，一直花钱啊，花了很多钱也治不好。我心里那个着急啊，但我心里想，只要孩子有机会好，我都有办法给他治。但我前妻死的早，我后来的老婆不是我儿子的亲生妈妈，她见我给孩子治病花钱无底洞就一直和我吵架。她让我放弃，那我肯定是不肯的，那是我亲生儿子啊。哪个为人父母的看得到希望的话会放弃自己的小孩的。没想到，我前妻看我不同意，就直接拿着我的存折和姘头跑了。那个存折，有我30多年的全部积蓄。我一下子，就变得身无分文，身边还有个要治病的娃。”
如烟停止了哭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沧桑的背影。是啊，如果能活得开心一点，谁希望在生活的泥潭里打滚。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如烟问，一边问一边还在掉眼泪。
“后来啊，我就报警了啊。但20年前技术太差了，根本就找不到那个臭婆娘，他们卷走了我的全部积蓄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哎，也怪我识人不清，我前妻温柔善良，我怎么后来就娶了这么个玩意儿。”
如烟有些百感交集：“这还真是生活的暴击，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可不是嘛，我好的时候感觉就是全村的希望啊。所有人都来找我办事，感觉这个世界都对你特别友好。可当我前妻出事那天，所有人都像变了一副嘴脸，翻脸不认人。包括我以前经常接济的好兄弟，都不肯接我的电话。我着急啊，那时候真的觉得没有出路啊，而且我儿子住院，每天还要花好大一笔钱，我到哪去给他找钱。”
“后来呢？”
“后来呢，我无奈之下就只好把苏州的别墅给卖了，换了点钱，我和儿子就和我爸妈挤了一段时间。哎但那时候房地产没起来，根本卖不了几个钱。但好在后来我儿子的情况稳定了些，虽然还是需要很多钱，至少不需要巨款了。那我想着，我啃我卖房的钱，迟早会啃完的，就拖我朋友帮我找工作，然后来了上海开出租车。原本只是想先开一段时间，熬过最难的时光，没想到啊，一开就开了接近20年。所以你说生活是不是无常？”
“小姑娘呢，听你刚才哭的，八成就是爱情不顺利，工作不顺利。这些啊，都是小事，迟早会过去的。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就一定会有这些乱七八糟，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所以呢，看开点，能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就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如果实在开心不起来，就去买醉啊。哎，你看街上那些人穿得光鲜亮丽的，看着好像都可幸福了，真的开心能有几个？这么想，是不是能好一点了？”
如烟没有说话，到了地点付了钱道了谢末了说：“谢谢您，您是一个好人，您一定会越来越好。”
司机大叔哈哈地笑了出来：“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心地也好。大叔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但你还年轻，开心点，这些都不是啥事。”
如烟感激地点点头。
司机笑呵呵地把车开走了，留下如烟站在原地发呆。
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些事，在那些人生重大的危机面前，好像显得特别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