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尊,却不懂感情,直到将她亲手斩于剑下,看着她泯灭。然后他找到了她的转世,收她为徒。本来只是想补偿她而已,但是没能料到,感情是那样的不可抵挡。无忧,你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那个魔呢?既然如此,那我就还你一条命吧。
一头青丝尽数化雪,他从尊位堕落,那一瞬间的杀戮之气,促使他屠了一城的妖魔。然后他走进了深山,在洞窟中等待她的到来,等那个来取他性命的人到来。
林若清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时候,脑海有个声音告诉她,“他已经堕神了,你要去找他吗?”
要!我要去找他!我想见他,哪怕我可能会死在他手下。
执念已生,心魔已成。
她夜以继日地赶往那个声音告诉她的地点,找到那个洞窟。黝黑的洞窟彷佛噬人的魔窟,但对她来说,却是闪着光芒的希望。她真的找到他了?她真的能见他了?她真的赶上了?他真的就在里面吗?
脚步一步步迈向黑暗,却在完全融进黑暗前听到了声音,“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离开。”
她认得这个声音,她认得。
双眸微微睁大,林若清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尽管一片漆黑,她也能知道,坐在那里的人,就是他。
明熙抬眼看向那个没被他声音赶走的人,黑暗并不会影响他的视力。来人白发红眸,神色漠然,双眼看向他的方向,似乎也能夜间视物。
是魔?
他拿过一旁的剑时,看见来人屈膝跪下,向他叩首,“神尊大人。”匍匐在地是虔诚的模样。
“我不是神尊。”
不,我没有认错人,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的,你就是神尊大人。“神尊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堕神?
为什么?“与你何干?”明熙收回视线,不再看地上的那人。
林若清说不出任何话语,跪在地上忍住了泪水,是,本就应与我无关的,只是那日以来,你的事情,就都与我有关的。当然,只是我私自这么认为而已。
林若清不应话,他也就不追问,只是又开了口,“出去。”
“神尊大人,请恕我拒绝。”她直起身子,却依旧低着头,白色的发丝半掩着面容,看不真切。
“不想死就出去。”明熙又重复了一遍。
林若清抬起头,红色的眸子看向黑暗中的他,“死在你手上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誉。”
“……我不曾见过你。”他的声音不带感情,硬生生让林若清彻身冰冷。是吗?你不曾见过我啊……也对,你的眼里没有过我的身影。
“神尊大人曾救过我一命。”虽然你不会在意,但那是我刻在心上的记忆,“所以,我想把命还给你。你的徒弟正带人往这边来,请你快点离开,我会帮你挡住他们的。”
“你觉得,我需要你帮我?”人类,依旧还是这么自以为是的生物啊。
“我知道你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是……你真的会对她动手吗?”后面的问话降低了声调,让人听不真切。要是你做得到的话,我又怎么会听闻那样的消息……
“闭嘴!”暴虐之气一瞬间充斥全身,利剑直逼颈脖。
林若清下意识抬手,锋利的剑刃穿透她的手掌,又停了下来。鲜红的颜色在手掌上蔓延,也在剑上逗留,有几滴顺着掌纹滑落到地上。本是刺激杀戮的鲜血却让明熙冷静下来,看着那张漠然的脸,有什么记忆在脑海中复苏。
“神尊大人,你追求的道是什么?”
“……神尊,你的道是什么?”
那雪白的长发因他的动作而扬起,随后又落下。林若清看着那与她一样的雪白,看清了那双漆黑的眸子,与她入魔后变得血红的眼睛完全不一样的瞳眸。那双眸子仍然黑白分明,彷佛还有着光芒。
不一样。神尊大人还未完全入魔。然后,她提出了问题,“神尊大人,你追求的道是什么?”
天道。顺因果缘结,了生死愁怨,忘八苦七殇,悟天命所归。这便是他的道,倾尽所有追求的道。
但是他现在还能这样回答吗?堕神为魔,杀戮之心已生。
林若清得不到回答,又执着地问了一次,“神尊大人,请你告诉我,你追求的是什么。”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想双手为你奉上,我重来一世,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已。倘若你仍在追求你走的大道,那我拼上所有,都会让你重回尊位的。掌心的疼痛已经麻木,林若清缓慢地握紧手,想要握住那剑锋。
明熙抽回了剑,鲜红的颜色仍停留在剑身之上,映着锋利的刃边,有些刺眼。“生死有道,你不该问我。”
“神尊的意思是,我应该追求自己的道,是吗?”
“本应如此。”
好啊,那我就追求自己的道。另一只没有沾染鲜血的手忽然捉住了他的衣袖,林若清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眸说话,“好,我知道了。”
林若清松开了手,转身走出了洞穴。
明熙始终没有在意,他只要在这里等待无忧的到来就好。
生死有道,天命有归,但是他始终还是参不透。
林若清到河边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扯了把熟识的药草嚼碎止血,再用手帕包好。“仙家,有没有重修仙道的方法?”
“你确定他是想重修仙道吗?”初一不答反问,而且,你确定他修的是仙道吗?
“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他不会修魔道。他的双眼仍是黑色,与我不同,他的魔心还没有滋生。而且,他在压抑着杀戮……”说着,林若清顿了顿,又开口,“仙家,如果有一天我压不住魔性了,请你一定要杀了我。”
“为什么不是他?”
林若清极其平静,“对不起,我还是不想他再担负一条命,所以只能请求你,对不起。”
“你的道是他,只要他不彻底入魔,你就不会滋生魔心的。只不过你的这副模样是改不了了,这边的天道我没有办法完全改变。”
“……这样就好,谢谢。”林若清将对着河水整理了一下衣着,将散下的长发挽起,“仙家,我还是想让他重回尊位。”所以,真的没有重修仙道的方法吗?
隐约中似有一声叹息,“因爱入魔,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