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秋接过王毅石手中的糖炒栗子，脸上挂着灿烂又调皮的笑容：“爸爸你真好。”今天爸爸难得百忙之中抽时间带着他们全家出来玩，又能见到一个星期都没回家的子贤，她真是太开心了。
徐慧敏刮了下女儿的鼻尖儿，毫无责怪之意的责怪道：“这孩子，怎么抢哥哥的栗子。”
徐子贤笑：“给芷秋吃吧，我不爱吃零食。”眼角余光扫向还在看着某一个方向发愣的爸爸，微微垂下了眼帘。跟爸爸，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呢。
徐慧敏察言观色，怕儿子还要跟丈夫冷战，赶忙上前去挽住王毅石的胳膊笑道：“看什么发呆呢？还是生意上有什么麻烦？跟我们出来就就要专心啊，暂时让你的脑袋歇一歇，也没什么不好的，恩？”
王毅石这才回身，爱怜的拍了拍爱妻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是是是，慧敏你说的对。是我的不是了，好不容易有时间咱们全家出来玩，我还这么扫兴……哎，只是我向来都习惯于思考了，今天一时忘记了场所。”
王毅石年近半百，但是保养得益，身材丝毫不见臃肿发福，一身笔挺的亚麻色纱料休闲装衬得他更是英姿勃勃。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徐慧敏看到王毅石的时候还是经常会脸红心跳，低下头说：“我们都知道你忙，你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王毅石温柔的笑，“你理解就好。”转向徐子贤，他笑的慈爱，状似无意的问：“子贤，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同学啊？”
徐子贤脑海中还在翻腾刚才江若雨在自己身前，低下头喂鸽子时候的画面，根本没有想到爸爸会主动跟他说话，不免呆了一下才说：“哦，对，她是我现在同学。”
“她成绩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徐子贤苍白的脸上泛起明显的红晕，不自在的说：“她学习很好，性格也好，对谁都很友善，也很开朗。”
“这样啊。”王毅石点头，笑着说：“难怪她会讨人喜欢了。子贤，你喜欢她？”
“……”徐子贤一惊，抬头诧异的看着爸爸：“爸爸，你，你……”他做梦都想不到爸爸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毅石笑的慈爱，眼角都笑出了两条鱼尾纹，大手拍了拍徐子贤的肩膀：“孩子啊，爸爸我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咱们家家世在这里摆着，我也不反对你喜欢女孩子，我看刚才那个小姑娘就不错，你要喜欢，爸爸支持你！”
“……真的？”
“真的。爸爸啥时候骗过你。”
徐子贤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激动的点点头，许久以来第一次诚心实意的说了一句：“爸爸，谢谢你。”
徐慧敏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到儿子和丈夫终于有冰释前嫌的趋向，虽然对于丈夫支持孩子追女孩有些意外，但是家和万事兴，只要能让全家人抱成一团，她不管怎么都同意。
王芷秋看着爸妈和徐子贤，只觉得手里的栗子有千斤重，垂下手臂，笑容不再：“爸爸，你怎么能同意子贤搞对象？”
王毅石看向女儿未发一言。
“那个江若雨，没素质没修养，家里就是个臭卖鱼的，哪里配得上子贤！？再说子贤这破身体，人家家长能同意吗？现在就让子贤搞对象，你不怕……”
“够了！”
王芷秋的话说了一半，就被王毅石出口的训斥拦截住。好几年了，王芷秋都没有见过爸爸对自己这样疾言厉色，有些受伤的退后一步，含着眼泪咬着嘴唇，“爸爸……”
王毅石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哄她，而是严肃的说：“事情就这样决定！子贤，你放手去追，那个江若雨，我看不错！”
说罢挽着妻子转身就向停车长走去。徐慧敏频频回头看看呆立的儿女，半晌才摇摇头，对身旁的丈夫说：“你太过严厉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啊。”
王毅石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笑道：“我知道了，不过孩子是我生的，还能跟我记仇吗？”
一听他调侃的语气，徐慧敏立刻放松了心情，抬手点他的胸膛：“你呀！”
※※※
从照相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半了，江若雨拿着手里“红日摄影”三日后来取相片的票子，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四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吧？
没有坐车，走到家正好三十分钟，站在家门前，江若雨的右手扶着冰凉的水泥楼台，看着已经掉了漆的蓝色铁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平静下来已经激荡到快要沸腾的心情。从领口掏出毛线绑着的家门钥匙，插入锁孔……
“卡啦——吱嘎——”
从没有一次，打开家门的声音在江若雨的耳中这样清晰，在门口换鞋，缓步走过小走廊，爸妈的欢笑声传入耳中：
“老婆子，你说咱这个叫啥？”
“叫啥？”
“就叫吉人自有天相啊！咱们家一定是祖上积德了，让咱们遇上贵人帮忙。”
“可不是，今天那个小青年也够傻的了，你说咱俩都主动降价了，他非得给咱们四万。哈哈，这样的傻X让我多遇上几个多好！”
“老婆子你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有这样的傻X，咱拿啥还贷款，拿啥回本儿？我看啊，这次咱们也真是够玄乎的，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卖冻鱼吧，别听别人瞎吹牛了。”
“我看也是。”
……
江若雨站在走廊边上长出了一口气。事情都已经办好她就放心了。
李静这时候剥好了大蒜，正抓着大蒜皮起身打算去门口扔，回过头看到呆立在一旁的江若雨，黑脸都忘了板：“哎？小雨啥时候回来的？我跟你说啊，咱家那些鱼都卖出去了！”
江若雨赶忙往旁边让一让：“我刚进屋，听见你跟我爸说了。说是让，让一傻X给买了。”
“可不是！那个傻X，我寻思着给他便宜点，他还不干呢，非要四万块钱买，哈哈。”
江同学满头的头发都化成黑线也不能表达她现在悲愤的心情，老妈，你说的那个傻X就是你闺女我啊！
晚上李静做了四个菜，江宏伟还破天荒的买了瓶啤酒，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庆祝了一番，两口子情绪高涨，如果让外人看见，说不定会以为这批货赚了多少钱呢。
江若雨这个“傻X”在餐桌上被爸妈屡次提起，心里小小的郁闷，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还是去跟狐狸学自行车，七点左右，江若雨约莫着小四也该起床了，赶紧打了个电话到他家，两人约好了时间，去冷库看鱼。
还是那48号库房，还是那一大洗衣盆水和两条翻白的石斑鱼，只不过傻等的人已经从江家三口人，变成了黎曦和江若雨两个人。
黎曦戳了戳石斑鱼的肚皮，苦着脸说：“师傅啊，这鱼好像真活不过来了。”
江若雨抱着膝盖点头：“嗯，我也看出来了。”
“那咋办啊，虽然咱这个是冷库吧，但是你这些鱼放这里，可是要交费用的啊！”
江若雨也叹气：“还能咋办？小四，你找几个人手，咱开始卖鱼卖海鲜了。”
“啥？”
“哎，便宜点处理掉，也比一分钱回不来强啊。就这样，你负责了啊。”
黎曦都快哭了：“师傅，我这双手可是鉴定古玩用的，再不济，咱也弄个名品花卉啥的伺候伺候，你咋能忍心让我去拎秤杆子啊！”
江若雨眼睛一厉：“怎地，入师门之前让你发的誓你忘了？要反悔？”
“……”黎曦欲哭无力：“我哪敢反悔啊，我负责，负责还不行么。”他怎么觉得自己就算是掉江若雨手里了，以后都成免费奴隶了呢。
江若雨这才点头，从包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大塑料袋，分别装了几条白鲳鱼，两条条大个的石斑鱼，还有两塑料袋螃蟹。笑嘻嘻的说：“行了，你在这负责吧，我就先走了。对了，回家时候别忘带点回去吃啊。”
“知道了。”黎曦笑着点头，他师傅就是大方这一点还比较可取，把一整库的鱼都交给他，她也不怕他都给私吞了。
江若雨笑着对黎曦摆摆手，脚步轻快的向正街走去。这两份儿鱼她是打算给于修凡家送一份，给狐狸一份。狐狸那里，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有海鲜压在手里了。至于于修凡，她是想让他尝鲜的。叶欢欢她也想请他吃，可是这小子嘴上没个看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来家里就跟爸妈说漏了。万一要是让爸妈知道了，到时候她解释不清楚，所以也就算了，只能后补给他。
鱼的分量不轻，江同学拎了半条街就已经扛不住了，饶是她这么抠门儿的人，也舍得花钱打车了。去于修凡家的路上，正好路过张静枫开的那个裁缝店，江若雨让司机等她一分钟，下了车冲过去把他们家的那份海鲜扔给狐狸妈，说了两句话就回来了。张静枫真是惊讶又喜欢，江若雨的车都开走了，她还站在店门口张望呢，想着回头一定要跟儿子说，让他请小雨来家里吃饭好谢谢人家。
车子停在于修凡家楼下，江若雨付了车钱，呼哧呼哧的上了楼，这个时间，于珊珊应该在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