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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姥的青花簪

太姥的青花簪是当年太姥爷送给太姥的彩礼。

听太姥说太姥爷的父亲原来是个商人,后来抗日战争是太姥爷家没落了,在太姥爷的父亲去世时给太姥爷一支青花簪说是留给来来儿媳妇的彩礼。

后来新中国解放的那天,太姥爷亲手把青花簪戴在了太姥的发髻上,那天太姥高兴的一夜没睡。

再后来1995年闹灾荒,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围着一个锅吃饭,饿死的人遍地都是。有些饿急了的人甚至连树皮都吃。那时候太姥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太姥爷为了妻子和孩子,每次领来的菜水汤都分一大半给他们。自己连汤里仅有的菜都没吃过一口。

最终他饿死了,那支青花簪成为太姥和太姥爷之间的唯一联系。即使在她们母子几个最艰难的时候,太姥也没想过要把这支簪子拿出来换口粮吃。还好太姥和她的孩子们还不容易挨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太姥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排在第三。

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成家立业了。太姥和她的儿子住在了一起,大女儿离他们很近,二女儿和小女儿她们俩住的很近,不过离太姥却很远。

有一天下雨,屋内没有储水,家里也没人。院里有一口压水井,井边长满了青苔。

太姥穿着平底单鞋打着伞到井边打水,提水的时候,踩到井边的青苔滑了一跤,水撒了一地。

太姥扶着井边的柱子试着爬起来,可是刚爬起来又滑了一下。这次直接摔断了她的小腿。

第二天这事情便传开了,她的女儿们都去看她。都指责她的儿子,问他,你怎么不看好咱妈。

她儿子也是很苦恼,低着头任由姐姐们训斥。但是儿子的老婆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

她说:这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我们怎么知道她会突然去打水,再说了原来她一个人在家不也好好的吗,我看呐这都怨她自己,明明知道下雨天,还穿什么平底单鞋去打水。

太姥是彻底的瘫了,她的几个儿女商量着,一个人照顾一个月。原本说是她儿子照顾的,但是她儿子的老婆却怎么也不同意。

第一个月从她儿子那先开始的,然后是大女儿、二女儿和小女儿。

我的奶奶是二女儿,奶奶一辈子都不会照顾人,轮到我们家的时候一般都是我妈妈照顾的太姥。

一开始太姥精神还好些的时候,是每个月换一个住处。

太姥搬到我们家的时候,正是夏天。在家里我不喜欢和哥哥玩,所以太姥一来我就特高兴。

我们家门前下面有一条水沟,太姥总是喜欢坐在门前看着水沟里慢慢的流水。

我拿着一个橘子,剥了皮。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橘子丝是降火的好东西,于是我又将橘子丝一点一点的剥了下来,放在干净的橘子皮上,等剥完再将它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拿给太姥,说,太姥这橘子丝是降火的,大夏天的容易上火,你要吃吗?

太姥手中摸着那支青花簪,然后用簪尖指了指我手中的橘子丝说,好哇,你喂我。

太姥手中的青花簪看上去很老旧了,每一处都圆润无比,在阳光的照耀下更能显示出耀眼的翠绿光折。

我很好奇太姥手中的青花簪,我原来听奶奶说过太姥有一个很宝贝的簪子,是当年太姥爷留给她的,这个簪子可是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我还听说,当年舅爷的媳妇嫁进来的时候就想要太姥手中的青花簪,但是太姥没给,后来俩人还因为这是一直闹别扭,互相看不顺眼。

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太姥爷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那青花簪留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太姥手中拿着那支青花簪。

后来太姥告诉我,当年闹灾荒的时候,太姥爷也提过用这支簪子换一些口粮,但太姥死活也不干,太姥爷也不勉强,最终太姥爷饿死了。如果太姥当初能把簪子拿出来说不定太姥爷还能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我看出了太姥神色中的懊悔,如果当时自己能把簪子拿出来都好,那样的话现在还能有一个人陪着她。

可是现在能陪着她的也只有这一支青花簪了。儿子女儿们都很忙,即使她是住在他们家的一天也跟他们说不了几句话。更别说现在已经瘫了的她,她能感受得到孩子们对她的敷衍,她知道她给孩们带来了很多不便。心里空落落的的。

在我们家还比较好一些,大人们不在家,我和哥哥经常围在太姥身边听太姥给我们讲故事。

哥哥从小就鬼点子多,那时我们家有一小堆细沙,湿了的沙子是淡红色的,像极了红糖。

哥哥找了一个空着的,装糖的袋子,把沙子放了进去,然后用烤过的铁条吧口封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红糖。然后送给了太姥。

第二天,姑姑来找我们问,那一袋沙子是怎么回事,把我们训了一顿,还说,你太姥给袋子拆开后,把沙子倒进杯子里面冲了水,说,这糖怎么不化呢,你们俩也不怕你太姥真的把沙子喝了吗?

我们去向太姥道歉是时,太姥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说,以后别这么捣蛋了。

我们每一次去看太姥的时候,她都时一脸慈祥的看着我们。在家里,即使我们犯错了,家里人打我们,太姥总是护着我们。

然后家里人就气不过,顺带连太姥一起怪了。被训斥的太姥,她也会低着头,手里摩擦这青花簪,那个样子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一两年过后,太姥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最后是在不能随便搬来搬去,就住在了他儿子家。

她儿子的老婆即使心中有千万个不爽,在那么多人面前也不好说什么。

三个月过后她就受不了了,更舅爷说,要不叫你的那几个姐姐们在商量商量,这个老太婆一直住在我们这,那万一那一天死我们这了怎么办,那多晦气啊!

舅爷说,这本来就是俺妈的家,死这了又怎么了,你说这话要是叫别人听到了,怪好听!

他老婆听着话就不高兴了,我这话怎么了,你说你是她亲儿子你就该照顾她,那她的那些儿女呢,不也是她亲生的吗,她们凭什么不照顾!

后来进过再三商议,太姥虽然住在舅爷家,但是仍然是一家人照顾一个月。然后每个月都会有人去舅爷家照顾太姥。

轮到我们家的时候,都是我妈来。

记得那个夏天,我是和我妈一起去的,那时太姥已经不能离床了,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太姥说,想吃丝瓜。但是舅爷家的菜妈妈找不到,于是妈妈就骑车回到我家,栽了几个丝瓜,到中午赶了回去。做了一盘丝瓜菜。

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一箱方便面,我和妈妈在这也只能吃泡面了。我不知道那一段时间我吃了多少泡面,我只知道在那之后我好长时间都没有碰泡面了。

太姥那段时间似乎更爱摸她的青花了,每天晚上都是摸着簪子入睡的。有时候还会等妈妈胡言乱语的说什么,等我以后死了,你就让他们把我的尸体和你姥爷的埋在一块,还有这个青花簪,他们是我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一念想,那我就把他们带着吧。

人的一生免不了生老病死。太姥走的那天很平静,头天晚上刚吃了我妈给她做的面条。

她是半夜里去的。

第二天早上,我妈妈去叫太姥起来吃放,叫了半天没人应。妈妈推门进去,发现太姥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妈妈吓哭了,然后通知了所有人。

太姥的葬礼是在舅爷家办的,办葬礼的时候,已经是八月末了,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那几天我一直都在舅爷家,直到太姥下葬我也不曾见过她一眼,我只知道那天我的舅爷姨奶们哭的很伤心。

听别人说,太姥的神情很安然,她在另一个世界也许已经见到太姥爷了吧。

太姥爷为她带上青花簪的那一刻。

太姥埋葬的一天后,舅奶开始翻天覆地的找青花簪,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她问舅爷,舅爷双眼已经肿的很高了,大骂她:“你整天这么就光想着那个什么破簪子啊,我妈都死了!你还找什么簪子。”

舅奶以为舅爷是把气撒到了她的身上,顿时就不满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又不是我害死她的!”

“我没说你害死了啊她,你这人能不能讲一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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