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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辈子

“呐呐,绛月,你又在玩游戏啊?”

正在精心化妆准备和男朋友出去的室友看见高绛月缩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左手弹着键盘右手的鼠标被她滑来滑去,忍不住问了一句。“平时也就算了,周末你也一直在网上玩游戏,你难道不想去谈恋爱?我男朋友有好几个哥们儿还是单身呢,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啊?”

敲打着键盘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高绛月连回头看她的功夫都没有——毕竟现在她在和团员打副本,每个副本最后一个BOSS都是实力较强的,加上这个BOSS还加了一些随机的机制,如果她分神了没有去看屏幕,说不定BOSS的随机就会出来了。然后,她只是敷衍了一句“嗯”,就没了下文。

看着高绛月玩游戏像是魔怔了的样子,室友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还是出门去了,顺便还要想着怎么跟男朋友的朋友们说,高绛月又沉迷在游戏里,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

毕竟,这不是她第一次喊高绛月出去了。从一开始虎口婆心地劝说着高绛月别玩那么多电脑,到现在的无可奈何,她都觉得高绛月是不是传说中的在现实里中了电脑病毒的人类了。

听见宿舍门关上的声音,高绛月的眼睛只是斜视了一下,然后还是继续按着键盘,听着团长的指挥打本了。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谈恋爱。

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了工作。名牌大学毕业总是很容易找到工作的,偏偏高绛月就找了一份没什么事并不需要加班的人事专员,工资不高,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但选择当人事专员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时间够充裕,可以让她准时下班回家玩游戏。

所有人在听到她一直沉迷在网游里,都觉得她疯了。家里人的反应更加的强烈,他们不懂,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成绩又好,长得又不差,不好好梳妆打扮谈恋爱,却非要在网上玩游戏,图的到底是个什么?

于是在她工作的第三个月时,家里人趁着她不在家,把她的电脑给砸了。整台电脑被砸得稀巴烂,硬盘和内存条被父亲丢进了用树枝树叶燃烧起来的火堆中,发出一阵阵难闻的味道;机箱被母亲用哥哥高中时学习棒球用的金属棒球棒给敲得凹了进去,就连键盘、鼠标这样的外接设备也难逃一劫,统统被砸在了地上,然后用棒球棒敲得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大学时期,陆陆续续用省下的生活费和奖学金去升级改造的游戏电脑,眨眼间就被他们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当她下班回家,耳朵上还挂着耳机和团长商量着晚上开荒新本,却没有在房间里见到自己的电脑主机,只剩下一个屏幕孤零零地矗立在书桌上。然后,她就在天台上,找到了已经被肢解,而且没有办法再挽救回来的电脑主机。

她的脑海中“嗡”地一下,隐约还能听见父母站在她身边,父亲疯狂的劝着她不要再玩游戏了,电脑弄坏了也是为了她好。而母亲则在她耳边嘲笑着,讽刺着,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这是母亲一贯的做法,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什么都带着嘲讽的语气。

当时她是怎么做的来着?

哦,她突然就想起来了。她上前到那些残骸前,突然将那个虽然被砸凹了却依然很有重量的机箱给抄了起来,往着父母那边砸了过去。机箱很重,砸在天台的瓷砖上发出了很大的“嗙”的声音,没有砸到父母,不过也足以让他们吓了好一大跳。接着,她将烧硬盘和内存的,还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盆给一脚踹倒,完全不顾天台除了火盆还有别的茂盛的植物,如果被火舌给舔到,这些植物随时能引发一场小型的火灾。

她听到母亲“啊”了一声,像极了那种电视里能偶尔听到的女高音。可她却没有回头去,只是迅速地走到已经被滚了出来的硬盘前,也不顾它刚刚才被火烧过,金属的表面温度能烫死人,一把就把它给拿了起来。

很烫。可是她却没有想过放手。

“绛月!你在干什么!”父亲的怒吼让她稍稍地回过头去,看着他怒极的面容,可动作却有那么一丝的保护。他眼睛透露着恐惧,而他盯着的,正是她正拿着硬盘的那只手。“快把那东西放下!你的手——”

“父亲,你在说什么呢。”绛月将硬盘拿了起来,只见那只手已经被高温迅速的烫成了诡异的红色,甚至还开始冒出了水泡——可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虽然她知道,即使现在这样把它捞出来,都没用了。经过高温烘烤的硬盘外表已经开始融化,只怕里面早就坏了,可她还是想把它给捞出来。

“要不是你们是我的父母,我真的很想直接报警算了。知道你们毁了的这台电脑,价值多少钱吗?保守估计已经超过两万了。故意毁坏他人财物,而且已经超过了一万元以上,如果我真的要追究,你们可是能吃牢饭的。”

父母惊慌的脸到现在都依然深深地印刻在高绛月的脑海里。他们张大了嘴巴,似乎对她爆出来的这台电脑的价格有些吃惊,毕竟他们给她买这台电脑时,市价不过四千。

“我们是你的父母,你不能告我们!”

“父母?”高绛月嗤笑一声。“小孩子的利是钱本来都不是父母可以动用的,它们一样会受到法律的保护,怎么这台电脑,你们会觉得不比利是钱来得昂贵?也不会被法律保护?”

“我不由得为你们的无知感到失望。”

然后,她将手中的硬盘直接砸到了在不远处的一个天然水池里,而此时,她的手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而她的痛感也慢慢地开始回归。

可是看着父母那张写着恐惧的脸,她却莫名其妙觉得很爽。

独自一人去医院包扎处理,护士看着她两只截然不同的手都被吓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医生则是眉头紧皱,一直在追问着她“是谁把你的手搞成这个样子的”,明明她已经对他说了,是自己弄伤的,可他好像也不是很相信,有些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她好像是被虐待了的样子。

之后的事情,就有些顺理成章了。她离开了家,在公司的附近租了房子,一个人居住。因为右手暂时没有办法握鼠标了,她只能离开了那个游戏,恰巧《逍遥》的开服,团长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自掏腰包给她私人送了一个游戏头盔,毕竟这样的游戏方式不需要动手,她也能方便点玩。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

高绛月的手已经恢复了,可她和家里的关系却一直没有恢复,尽管她的父母,以及当初怂恿父母砸坏她的电脑的哥哥一直在想办法修复这段关系,可她一看见他们就会自动绕路走,他们也不知道她的新住处,每次都是来公司的楼下堵人,可是公司的同事基本都是爱莫能助,他们基本都是失望而归。

直到高绛月出车祸死去,这段名存实亡的亲情也没有得到一个更好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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