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了数日,闵绛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法力还未恢复。
几天相处下来,她也琢磨明白了孟司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每次给她换药都嚷嚷着烦,她想自己动手他又嫌弃的吓止她“别烦我!”。
他总爱在创改室呆着,一呆就是很久,常常饭也忘了吃,等到突然想起来,闵绛已经被饿了好久了,他命她不许随意去创改室烦他,却又抱怨她“该吃饭了也不知道去叫我!”
他嫌弃闵绛粗手粗脚怕她弄坏他的东西,却发明了什么就丢给她玩玩,大有一副爷赏你的架势。
他虽然嫌东嫌西却也没再提过再赶她走的事……
闵绛没被人这么照顾过,向来都是自立自强,闵复当初救她也是为了培养她成为宫阙楼左使,长这么大,她头一次被人关心,这人虽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心里却像个孩子,她突然想让自己的伤可以慢点好,她就有理由多贪恋点什么了。
闵绛的伤终于好的彻底了,孟司最后一次给她换药时,听到她说:“谢谢你。”
孟司明白她的意思,他也很想让她赶紧走,地主家都快没余粮了……
但吃光了他的粮就跑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知道感谢就得报恩,我看你的伤也好了,开工吧!”
闵绛一愣:开工?
孟司十分“照顾”她,给她安排了一份削竹签的活儿,闵绛望着眼前由一根根竹子堆成的竹山,她怕是恢复了法力变也得变一天吧!
闵绛开启了“报恩”之路后,孟司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闵绛翻着心里仅识得的几个词,终于找到了一个“唯利是图”称赞孟司高贵的品格。
孟司虽然不常做饭,但厨艺还是不错的,这天他做了几个新菜,闵绛尝了尝觉得好吃,她吃了几口却见孟司一直没动,拿眼睛盯她,她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孟司,试着说:“真好吃。”
孟司终于大爷似的提起了筷子:“算你识货~”闵绛心里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真是幼稚……
闵绛每天有削不完的竹子,她虽然做不得女工,但舞刀弄枪惯了,削个竹子还是可以的,她先是将整颗竹子削成一条条,再截成一段段,平时砍人的手艺此时发挥了作用……被碎尸万段了的竹子觉得自己死的好惨……
她将一段竹子按照孟司画的图纸削好,拿给他过目,他不是嫌细了就是嫌短了,索性亲自动手削出了个模版给她,让她照着削,丝毫不能差!
闵绛将她手中“报废”了的竹签和模版比了比……嗯……虽然一模一样,但孟司的应该是对的。
闵绛每天乖乖的削竹子,孟司就在一旁捣鼓着他的铜铁啊什么的,偶尔走过来“随意”挑出几根“不合格”的“残次品”……
闵绛将竹签削满了一箩筐之后问孟司,要用竹签做什么?孟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就你削出来的这点,什么也做不了……”
闵绛向来话很少,孟司从前也不是个话多的,但遇到个更木讷的总想显呗一下自己的语言水平:“你在外面是干嘛的?”
闵绛顿了顿:“你知道宫阙楼吗?我是宫阙楼的左使。”
孟司对宫阙楼有些印象,但是他向来不太关心外面的事,不过连这小样儿的都能当上左使,想来这个宫阙楼也不怎么样:“那你每天的任务就是去河里捞人啊?”
闵绛知道他又在嘲讽她:“我那是碰巧……”
孟司嗤了她一声:“碰巧了三次就是故意的,看我这河水被你搅的这个浑,鱼都晕了好几天。”闵绛知道自己没理,索性不说话。
孟司想她在自我反省,心道孺子可教:“那你以前是干嘛的,为什么要去宫阙楼做事。”
闵绛:“我从小就是孤儿,后来被楼主救了也算是给了我个安身的地方。”
孟司暗自道:装可怜没有用,竹子还是要削!
“那你这样的岂不是在哪都一样,干脆就留在我这当苦力好了,管吃管住的还……”他话一出口就暗道糟糕,自己在瞎说什么,她留在这不得把他烦死!虽然她……话很少……他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她,假装低头认真的研究手里的东西……却半天没听到她回话……呵!还敢无视他!
抬头望过去却见她正盯着他瞧,闵绛看他回望过来忙低下了头:“我总要回宫阙楼的……”也许回去复命以后还可以再回来,在这当苦力也挺好的。但她明显词不达意。
孟司本来想得到的也是这样的答案,但听她说出来又有点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我也没真想留你!”
闵绛又低头做事不说话了,孟司心里更气:小没良心的!
……
孟司许是见闵绛的几身衣服实在是太丑了,竟亲自出去买了几套女子的衣裳给她,他心里暗暗自我疏导:就是顺便……
闵绛见孟司出门“顺便”给她买回的几身衣服和首饰还有吃食……盯着他的眼睛有点发亮,孟司受不了这眼神:“多削两筐竹子抵!”
闵绛:“……”
闵绛换了新衣服来到创改室削竹子的时候,脸上明显带了笑,孟司很少见她笑,腹诽她真是好骗,小恩小惠的就这么开心,又怨她笑什么笑,笑的难看死了!然后他又偷偷看了两眼……嗯!难看!
闵绛虽然有些木讷,但也能感觉到孟司今天心情不错,先是给她买了东西,晚饭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心想估计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毕竟他可是“唯利是图”的孟司呀。
吃完晚饭孟司又回到创改室倒腾,债主儿加班闵绛自然得陪着,她平时也总熬夜,今儿却止不住有点儿困,孟司发现了某人偷懒,眉毛一挑,看了看桌子一旁散放的几个橘子……坏心一起,大叫了她一声:“闵绛!”
闵绛正要睡熟,突然被这声吓了一跳!抬头向孟司望去,却见一只橘子飞来!
按理说她向来反应极灵敏,却见被笼罩在灯光里的孟司虽一脸幸灾乐祸,笑容却灿烂极了。
闵绛很少见到他笑的这样开心,也从未见人笑的这样好看。
她见过最多的是别人嫌弃她的表情,趋之若鹜的表情。
她见过最多的笑,是闵复的笑,但闵复总是在笑,却笑不露心。
再后来她见过更多的是临时之人的脸,狰狞的,惊恐的……
此时她觉得自己应是没睡醒,反应竟慢了整整一拍,被橘子砸的头晕目眩,心也眩……
孟司正嘲笑她的样子好傻,却见她刚刚举起来接橘子后落空了的右手,被划出一道齐齐的口子,正涌涌的往外冒着血,应是被削竹子的刀划到了。
孟司忙止了笑走上前,将她的手扯过来查看,嘴上已先是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但想到是自己耍她在先,又有些懊恼。
他下意识的想将她手指往嘴里送,幸好脑子追上了动作……对着伤口“呸”了一下:“笨死了!一个橘子都接不住!”然后拿过一条干净的帕子替她擦了擦:“不用包扎了!自然结痂好的更快!”
又想了想反正她都有一身的疤了,肯定不在意这一小块儿。见她半天没回话,只是盯着他瞧,孟司无奈的发了发善心:“手伤了,让你矿一天工,回去睡觉吧,‘觉’主大人!”
闵绛没答话,轻轻的走出了屋子,孟司心道,被砸傻了还是生气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他这河神明显道行不够,要不然……再修炼修炼争取当个海神?
闵绛回到床上躺着,却早已没了困意,她的觉被一只“橘子”打散了……
她从前像是无欲无求的人……
突然有所求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求而不得是很难受的……她早已习惯了被命运安排好一切,突然出现了需要自己争取的东西,竟有些手足无措……
也许趁自己还能掌控着什么的时候……她该离开了……这条河……她溺的有些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