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纪,1750年——
这个夏日,尼约德(夏与海之神)仍待在船城,浪花清洗祂赤裸的双脚,斯卡蒂已与祂分离。
(总而言之,婚姻问题是神明也逃不开的灾难。)
到了秋天,五位海盗首领各自获得一张宝藏图残片。
奇怪的是,图纸残片共六张,剩下的“幸运儿”却被苏耶王室所收藏。
或许是财帛动人,亦或许是海巫师的预言令人心惊。
总之,他们打起了这份宝藏图的主意。
于是渐渐来到了冬天,五位海盗首领聚集一处,商量件大事,中途出了位背叛者,赶来的王国军成了最大的赢家。
五位首领啊……
一位潜逃,一位受伤被捕,两人跳入火海。
而最后一人,将自己吊死树上,企图取悦奥丁。
「在这一年,在1750年,第一次海盗围杀行动,正式开始。」
「1780年,萨麦王朝建立“海鸥巢”,时隔30年再次开启了海上大清洗,第二次海盗围杀行动开始」
恰巧三十年一个轮回。
1782年,世界意识开始挑动命运女神们的网,曾经潜逃的那位海盗首领,终于步入冥府。
而他的后裔,则拿着份残片,踏进茫茫大海中。
同年,光球进入世界,开始新的工作。
……
……
“哎呀,老头子,你是真的糊涂了吧!”
密钥酒馆里,临窗的木桌上,摆放着散乱的酒瓶子,醉醺醺的年轻人打了个酒嗝,满嘴脏话地不满道:
“说什么不要跟大人物作对,说什么小毛孩要懂事,让我别去跟白色鹿角号的人计较,嗝,分明就是他们先找茬!”
“不就是卖了批小畜生嘛,那可都是好货。从东边的大陆那边抢来的孩子,黑发黑眼,多怪异啊!要不是长的还行,我早就把这群拖累丢进海里让鱼吃了。”
“我付了心血带回来的,买卖人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他们干嘛插手把人抢了又放回原生地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那你怎么不当着人家的面说?”老头斜眼嫌弃道。
就在起先,冲突正激烈的时候,眼前的这人,可是最先举手后退的。
还对白色鹿角号的人点头哈腰。
就这怂包,还敢来指责他?
“我…我…我那是识时务!”年轻人一下子卡词了,随后又不甘心地嘟囔道:
“而且,他们当时人那么多,把我们几个围在中间,我这是为了同伴着想,为了他们的小命!”
“谁家不是拖家带口,有儿有女的。要是没死在海上,反而在岸上被人做掉了,那多可惜啊!”
他越说越有理,说到后面,连自己都哄住了。
“噗!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口中的老头子点起烟斗,心满意足地吸了口,待到吐出那口烟气,才悠哉悠哉地提点道:
“喂,我说,你也不是第一年进入这片海域了,消息也还算灵通,难道你就一点都没听说过吗?”
“听说什么?”
“当然是最近一年,白色鹿角号闹出的那些事了。”
话刚落下,冗长的抱怨声终于停歇了。
年轻人顿时愣住了,酒瓶顺势被碰倒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彭!”的一下,椅子在木板上拖曳着发出刺耳的呻吟。
他的心里蓦然发寒。
似乎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年轻人凑了过去,小声问那老头,不解道:“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这个嘛…”
老头没有第一时间解答,慢悠悠地问出了这个惊悚的问题:
“你说的是哪种恐怖程度的传闻?”
“是血洗格罗姆公爵的私人船队?还是复仇独眼巨人——阿尔维?
还是说,开辟了新贸易航线,顺带连端了六家奴隶市场那件事?”
“对了,据说曾经的海巫师奥兰多,只是打过他家船的主意,就被新任船长剥了外面那层鳞片,切开蛇尾,血流不止。
至今还被关在二层舱那里不见天日。”
“哦,前段时间那位船长,还曾下令解救了四只商船上的海难生还者,将他们交还到「海鸥巢」那群正规军手上?”
年轻人不再说话,转而收拾起掉落的瓶子。
只是手握住瓶颈的那刻,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怕是下一秒,就会脱手摔碎。
感受到年轻人的恐惧,老头继续噙着烟嘴,从容不迫地说着这些传闻:
“啧啧啧,就因为这个,鹿角号的船长跟这群「海鸥」们搭上了线,时不时接受政府和王室的雇佣。”
“不过……”
老人停下叙述,那张干瘪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个恶心的笑容。
他凑近脸庞,用着少有的油腔滑调的口气,夸张地向对方耳语道:
“我猜,你更想问的是,那个传闻吧!”
“就是那个,关于白色鹿角号的前身,是座游荡在罗布海峡周围的——幽灵鬼船的传闻,以及……”
“新船长是不是真如人们所说,拥有奇特的力量,吞吃过人鱼肉,杀过罗蕾莱女妖,甚至驯服了鬼船,使它为船员们服务?”年轻人也凑近一点,小声补充道。
老人笑了。
年轻人却慌了。
那笑容是苍老的,是无奈的,是令人窒息的,这让年轻人想起了悬挂在房门前的蜘蛛网,黑色的蜘蛛吐出白色的丝。
回想起曾经目睹的画面,视野里刹那间,强烈色彩对比,并不让他着迷,反而从心底生出股恐慌感。
因为狩猎者,正一点点地蚕食着、肢解着、贪婪地吞噬着网上的冒失之徒。
但现在这份类似的恐慌,却不是针对老人的,恰恰相反,它是从想象和接触的传闻里诞生的。
这个年轻人啊,害怕的,仅仅是那些似真非假的传闻而已。
精明的老人也看出了这点,他敲了敲烟斗,声音如同重锤击打在年轻人心上,而他正借这次机会敲打对方。
老人说道:“关于幽灵船的故事,罗布海峡一直都有流传,据说,有艘大船在周围的岛屿附近漂流着。”
“人们远远看见它,在黑夜中扬起风帆,甲板上传来欢笑声,似乎正在举行场盛宴。然而当渔夫登上甲板时,面前却空无一人,布满灰尘。”
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
以「胜利」为名的三桅船,遭遇了暴风雨的袭击,莫名其妙地驶进了冰川附近,当人们再次见到船的时候,船身已经破损不堪。
换了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航海员,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都会做出“无法使用”的判定。
可奇怪的是,半个世纪过去了,这艘船仍旧徘徊在罗布海峡附近。
仿佛某种神秘的意志,正附身在其上,心有不甘地渴求着新生的时刻。
可是……
老人吞云吐雾道:“即使是真的又怎样呢?”
“难道你怕会被报复不成?”
“不,准确说,你真的以为,人家不去对付背后指使这一切的人,转而专门来收拾我们这群雇佣人员?”
这样的话,也只能说…
太自以为是的人,总是哪里都不嫌多啊!
年轻人有些不太服气,又低下头闷了口酒,只是那神情和小动作,一看就还有后文。
老人见此,不得不再次敲打对方。
“还有,做人呢,对自己要骄傲,对他人要谦卑。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活该你这辈子都还只是个愣头小子!”
严厉的声音响起,年轻人低眉顺眼地任由对方揪着他耳朵不放。
……
……
“大副…大副?大副!”
在年轻人和老头后面一桌上,褐发的俊秀青年,正小声规劝着同行人,“您能不能别笑了,声音再大点整个酒馆的人都能听到了。”
“噗哈哈,不是,我没有,我才不会这么失态!”
“就是单纯想到,神经病船长被当成鬼怪一样的东西,就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不断耸动的肩头,还是暴露了真实的心情。
青年无奈地叹气,愁绪染上他的眼睛里。
要是还在船上,他出去问一句,大副笑的像抽风似的,该怎么办?就能得到诸多回答。
干脆埋了吧!(船长语)
干脆杀了吧?(二副说)
好麻烦,丢海里不就成了?(水手长举手)
可他现在只是名新船员,怕是不敢这么做的。
不过他自有办法,作为一个纯爷们,他的应对方法呢?
就是灌最多的酒,加最猛的料,力图从酒量上把对方灌醉。
这才是堂堂正正的做法!
青年:“不喝不是纯爷们!”
然而,计划实施到一半,就搁浅了。
因为他们被撞了!
外面暴风雪正呼啸着,雪积了厚厚的一层,突兀的嘶吼声从外面传来,随之而来的,则是连续不断的踏蹄声。
紧接着,一股怪力冲开了大门。
一头再眼熟不过的驯鹿兴奋地宛如发情了似的,兴冲冲地撞坏了大门,迈着直线路径奔他们而来。
最后,则是以两个大男人被撞飞为结尾。
忍住了吐血冲动的青年捂着嘴巴。
他要举报,这是带角撞人!
另一边的大副同志,已经先吐上了。
而鹿背上的人,却是取下手套,随后礼貌地摘了帽子向四周行礼,温文尔雅如同绅士。
只是下一秒,神秘人就翻身下背,拉开保险栓,枪支顶着他们的头颅。
神经病船长咧嘴笑道:“两位,半路偷懒可不是正确的行径。”
“不可否认,人之所区别于动物,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倘若屈服于自己的懒惰,那只能说明……”
“鄙人的船员连猪狗都不如呢!”
这位突如其来的男子,正举着两把手枪,玩闹似地把枪口摁在他们的头顶,循循教导着自家大副和船员:
“还是说,我该直接往船上栓群动物代替你们就了事了?”
“不反驳吗?真让鄙人失望啊!”
大副和青年适时低下了头,不敢言语,哪怕内心如何疯狂吐糟,至少嘴上,他们还是不会在公众场合反驳船长的。
酒馆的老板见状,正要上前询问一下怎么回事。
就听见神秘人,用温柔如良夜的口吻,微笑着问道:
“所以,说好到岸上给「鲁道夫」买的口粮呢?要是没买的话,鄙人只能对你们说抱歉了。”
“怠慢金主你们是想跳海吗?”
他口中的金主「鲁道夫」,则配合着昂起头颅,发出低沉的喘气声,这头优雅漂亮的驯鹿,对他们投去了不满的眼神。
两人顿时:……
不可言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