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一度怀疑他们不靠谱。
直到看到他在检查病情的时候全身心地投入，加上对东方圣的信任，我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经过一系列检查会诊以后，终于在一个星期以后给出了病因。
身为主治医师的托尼斯克医生穿着白色大褂，表情凝重，“我们怀疑是中毒。”
“毒素累计在肝脏上面，至于你说你再见到他的时候情况好转，是没有继续中毒，所有让他有缓冲的时间。”
他的话令我有如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脚下一软，险些要摔倒。
幸好，东方圣及时扶住了我。
他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我爸生病就是因为有人投毒。
慢性的下毒，不让人的立刻暴毙，却能够确实地置人于死地！
这种手法，与那个一手遮天、心狠手辣的男人，何其相似！
“怎么会？难道……”
我下意识地以为，一定又是路夜搞的鬼。
因为爸爸的治疗，一直都是他在干预。
如今爸爸被检查出来有人投毒，除了路夜，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我强迫自己捋清头绪，我真的不想怀疑他。
可是根据时间线来算，我的这个推论，不会有错。
而至于医生说的中途又停止投毒，想来应该是那段时间我在照顾他，没给凶手留下机会。
至于现在又因为中毒昏迷过去……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脸上的笑容愈加苦涩。
尽管心中已经确定了事情的真相，可是这突然摆在眼前的事实，依然让我无所适从。
“上次伯父被人绑架，是因为凶手买通了他身边的护工，这个护工照顾你爸很长时间了，我们怀疑她有很大的投毒嫌疑，而且，事后我们也没有再找到她。”
东方圣将我扶到椅子上坐下，低声分析道。
我抬头看着东方圣，神色惨白，“东方，我……”
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我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
可是却因为实在乏力，没能有进一步的动作。
“除了路夜，我想不到其他人，我爸在他的干预下中毒，毒素能够得以累积，也是因为一直在他身边的缘故。”
我想哭，所有事情都针对路夜，而我这么晚了才发现，让我爸受了那么多苦难。
“路夜……”
眼前浮现出他那张冷峻的面容，立冬那天，他一个人站在枫树下望着我的病房窗户，我以为，他对我总归是有些仁慈的。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他说过，出轨的代价，我负不起。
杀人诛心，他做到了。
一步步将我推入万丈悬崖，还能让我产生他对我有些许仁慈的错觉。
路夜这个男人，果然是惹不起的。
我苦笑了一声。
当初，竟会爱上这一个恶魔。
东方圣一脸疼惜地看着我，出声安抚道：“有医生在，一定会治好的，灵儿，你别难过。”
托尼斯克似乎看惯了这样的场面，轻咳了一声，“毒素累积在肝脏的时间很长，这些剂量放在正常人身上，或许还有奇迹，可是病人身体虚弱，就算我们拼尽全力让他苏醒，最多也只能活两个月。”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我每根发丝都立起来，“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地把爸爸带到欧洲来，却只能换来我爸两个月的生命。
天都塌下来了。
我死死地盯着医生，迫切地希望从医生眼中看见谎言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也知道我的反应不过是的最后的挣扎。
而他的眼神里，真诚地连善意的谎言也不愿意给我。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伤感，托尼斯克不忍心地安慰道：“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治疗的，而且也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患者，你还是要看得乐观一点。”
这世间不乏生老病死，我也曾安慰过别人。
没想到事情落在我身上，什么安慰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心中难受不已，同时，我对路夜的恨意更加浓烈。
我妈是被他间接害死的，我爸又被他下毒……
“我一定要让路夜付出代价！”我咬着牙，目眦欲裂。
仇恨已经彻底地冲昏了我的头脑。
东方圣闻言也沉默着，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稍微冷静一些。
往后的日子都是煎熬而痛苦的。
我每天守在爸爸的病房前，看着医生护士轮流进进出出，整整治疗了一个星期，才让我爸有了要苏醒的迹象。
东方圣亦每天陪在我身边，偶尔帮我买点饭和水。
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只在撑不住的时候喝下一口矿泉水。
东方圣很懂我，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更没有逼迫我吃东西，对此，我十分感激。
这时候，达琳也意外地来了。
但达琳来到这边以后也很忙，我想她大概是因为在欧洲这边有工作，所以顺道过来看看我。
但是我的状态却让她很不放心。
无数次，她都劝我要放开心态，我只是一味地摇摇头。
她有几次是在深夜回来的，身上带着烟酒味，坐在窗边吹风。
我回民宿的时候撞见她，只觉得她身上愈发有诺寒的影子。
诺寒的骨灰被她放在一个小玉瓶里面，随身携带。
她总是喜欢捏着小玉瓶，神情落寞。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了酒桌文化的那一套，让她注意身体，但她却总不以为然。
似乎，自己的身体远比不上所谓的公事重要。
“早点睡吧，对自己身体好一点，诺寒用命换回来的，她也希望你过得好。”
我也只能用诺寒的死来提醒她，斯人已逝，我只希望她能够对自己好一点。
她又愣住了，继而转头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
原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无论长短，不可磨灭的伤都在无数个冷清的月下，渐渐变得麻木。
如同我一般。
此刻，除却让爸爸的病情好转起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让路夜付出应有的代价。
为了季家，为了我自己，哪怕是玉石俱焚，我也毫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