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众位正惊讶于谭公子之际，但听得正西方位“唰唰”声赫然响彻，就是在谭公子的同一高度，一道人影凭空而落，这一出场与刚刚的谭公子正截然相反，谭公子是如若静默水墨，而这位叶惊凡叶公子则是出招惊人，本来刚刚众位已经见过他的面目了，只是没想到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出招间竟是这般的果断、快绝。与那一方的谭公子正形成一动一静的场面，都是白衣武动，衣袂仙仙，依然是看的众人一阵赏心悦目了，那一边阁楼旁碧儿所弹奏的乐声又正与二人的舞姿相应和，倒让人有了身处幻境的感觉。
可以说，在这赫阳真人的得意弟子中可谓是各有长处了，就说这叶惊凡看上去好像仙风道骨却怎知师傅却让他主修武功路数，当时紫霄众弟子都觉惊讶，怎么看也觉得叶师兄适合学幻术的，甚至叶惊凡当时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学幻术，但既然师傅心中已定他自然不能改变师傅的决定，再者叶惊凡本就是温润淳厚，师傅说什么他自然相信，而事实也证明，他在紫霄所有弟子中武功路数是最为惊人的，就此刻看他的一招一式虽说是以舞的形式摆开，但他却将舞与武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与谭师弟的静幻之术相得益彰。众看客眼中刚刚看到六公子中的两位就已觉精美无比了！
却在此时，但听到半空中“嗖，嗖，嗖”三声惊响，抬头看时三柄长剑正似三道长虹当空划过，无人驾驭却看这三柄剑如似浩海长龙翻转游荡，各自划行的轨道看似无道可寻却又好似循规蹈矩让人好生惊讶，顿时间能感觉好像头顶上空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正在众人还在惊讶中不曾回过神来，却见三道白衣身影鱼跃而出，如似三条蛟龙横波出海，且伸手之间已将各自的剑握于手中。单这一道横空出世的招式已让人觉得耳目一新了。
“隔空御剑，厉害，剑术如此精绝的恐也只有紫霄观了吧！”人群中已经有人感慨道。
“看来此次来紫霄观当真是不虚此行了！”有人也点首称是。毕竟无论是听到的，看到的都让他们足以震惊了。
再抬头看时，五位公子各执自己的方位上，已经将动作化为一致了，只见这五位公子均是白衣裹体，身材气质相当，即便不看舞的本身，单是看几位公子已是十分养眼，更何况他们各自武动，时而翩然翻飞，时而凌空踏步，静时温若镜月，五个人的剑舞竟如似一人舞动；动时瀚海波澜，五个人的舞竟有又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众人已经兴奋的纷纷品头论足。
丘涯子微眸轻闪，心中思想：这几人的站姿方位与星辰方位并不能对应上，但是从舞动的情态上看又觉得它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可联系在什么地方？纵然他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却也是一时想不出，还在思索间便听琴声忽然升高，节奏瞬间变换，有如黄河入海呼啸奔腾，抬头看时，几道身影竟一时间如影如幻，似乎剑已脱手，又似乎剑还在手，这样亦真亦幻的心咒幻术怎能是轻易的舞姿可以说服的？但众人只是看的惊艳，有人已经鼓掌喝采起来。
半空中五人似凌波踏浪，足下生风本身是一道环形围绕，倏然间就见这几位公子身形一曳，衣衫临风荡起，五道长剑剑尖相会，随之不知是怎么变换众人目不转睛的看是都没能发现五人早已经变换了位置，而五柄剑同时出手在半空中形成莲花样式，夜晚的烛光下剑身发出煜煜之光，倏的，那一道身影凌空而至，足踏剑上，在剑上轻灵跃舞，本是女子能够演绎出的精巧轻柔却被这公子舞的大气温婉，虽柔和却无半分媚态，随着尚离公子的最后出场这剑舞也达到了高峰，其他五位公子右手持剑，左手却也舞的精彩，而尚离公子身姿翩然于五位师兄用剑摆成的舞台，时而飞扬时而卧步，几位公子的演绎宛若飞天惊得众人几乎不敢大声喘息。
舞姿越发的精彩，碧儿的琴声也应和的绝妙，她此刻只能自己在心中默默的暗想，这也算是与柳大哥的琴瑟和鸣了吧？这样的机会或许以后都不会有了？这样想着琴声虽静动激昂却也透着一股淡然的忧伤。
“我的碧儿在想什么？这样会搅了六公子舞剑的兴致！”丘涯子已信步来至碧儿身旁，扶衫坐在了碧儿身边，手指抚上碧儿的芊芊玉指，“忘记我跟你说什么了？抚琴时最忌分神的！”他的话语依旧绵若蚀骨之毒。碧儿被惊得一个精灵回过神来，不去看丘涯子的脸，也不理会他的话语，想要安静的抚琴，可丘涯子坐在身侧，她又怎能心无旁骛的抚琴，丘涯子就像是一团绵绵的让人窒息的毒药，任她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甚至不能去摆脱，因为她身后还有他的爹爹还有整个星月马场！想到这便都不去想了，如同木偶般任他摆弄。
“好美的舞姿，好和谐的琴音，手都觉得痒了，我给各位助助兴吧！”一道欢快明丽的声音俏丽响来，说话的正是玉玲珑。众人看时她已如小雀般翻飞场上，这六公子中突然多出一抹明艳俏皮的身影，倒也博得众人一阵喝彩“好娇俏的丫头！”“不知她能弄些什么手段？”正说话时众人便闻到一阵花香幽幽飘来，众人被这香味引得一阵莫名，再抬头看时，只见那场地之上的玉玲珑玉臂轻舒，美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是淡淡的桂花香气越来越浓，紧随而至的便是一片花瓣雨撒来，桂花那鹅黄色的花瓣聚集的越来越多，香气夹杂，花瓣轻舞，加之场地上仙气飘飘的紫霄公子，明媚爽朗的江湖女子，还有悠扬顿挫的古琴之音，着实有让人醉入仙境的幻觉，只是众人还沉浸在这美妙的乐舞当中之时，几位公子和玉玲珑已经飞身去了何方，人群里怎么也找不到刚刚跳舞之人的身影。
“真是如梦如幻！”众人无不发出这样的感叹。虽说紫霄六公子一曲舞罢不见了身影，可众人还在兴奋当中，此时已入戌时，紫霄峰上上下下烛火通明，众人借着醉意加上刚刚看舞的兴奋也都纷纷的施展开拳脚，有的来到山顶已寻到了武功上的知己，正比划切磋着，有的非武林中人此刻正研究着商贸往来，还有的在品味着刚刚听过的古琴雅音，总之这一夜将是紫霄峰上的不眠之夜。
望月阁往西两里之遥是镜月池，丘涯子被安排在了这里，月光明朗，夜风徐徐，这里少了望月阁中那样的喧嚣，倒宁静的如在梦中，碧儿倚池而立，心中的伤感加之身旁不远处丘涯子身上散发的幽寒诡谲使她清醒，这不是梦境，只是这样的伤感又能说与谁？
“看来我的碧儿今日是累坏了！”丘涯子抑扬顿挫的语音徐徐传来，说话时已然将一件披风披在碧儿肩头，碧儿垂下眼眸并未看他轻轻的闪开身体，低低的轻叹了一声“你今日带我倒紫霄峰上，你的目的都达到了？”原来碧儿心中都明白。她明白丘涯子带她出现在尚离公子面前就已经断了她对柳大哥的念想，她亦明白刚刚望月阁上丘涯子将她推到众人面前那便是将她推向了悬崖边缘，她进无可进，退？退路又在何处？
“看来我的碧儿不是清纯天真，只是不屑去想！”丘涯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并未否定碧儿的说法，这样一句话引得碧儿眉目猩红的转向他，其实碧儿似乎只是在自然自语，自欺欺人的认为只是她自己的猜踱，从未经历过什么磨难的她在突然间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后她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尤其在马场变故后见到父亲，她的内心便被一个念头强烈的包围了，那就是一定要救父亲出来，哪怕代价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正是这样的焦急蒙蔽了她的理智。而此刻又听到了丘涯子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意图，碧儿的心气的狂烈的跳动着，继而这抹愤怒一瞬间迸发而出“你就是魔鬼，我是在何时何地加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碧儿第一次这样怒吼，不仅仅是对丘涯子的怒吼，而是她平生的第一次几乎疯狂的发泄！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她逐渐的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本来刚接触丘涯子时她不知道丘涯子是什么人，但在这几天经历了种种之后她又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知道了他是辽国人那一切就都自然明了，可，已经处在这样的境地了，她能感受到刚刚望月阁上众人打量而鄙夷的眼光，只是碍于是在紫霄峰上，又有丘涯子在旁，虽说现在宋庭与辽的局势有水火之势，但以丘涯子的能力众人还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与他对决，可以说与他的交锋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是碧儿的出现代表的不单单是自己还有身后的星月马场，朝廷最大的伺马、驯马机构，现在却立身在辽人面前，众人会怎样想一点都不奇怪。碧儿更能想象到若是他日父亲知道了今日的此情此景那父亲会怎样？愤怒？绝望？一想到这些碧儿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嘶吼过后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漱漱下落，只剩下了无声的哭泣。
“碧儿！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接近你也确是倾慕碧儿你的美好！”丘涯子见碧儿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甚是心疼。声音极尽的轻柔“不论你相信与否，你都是我丘涯子此生唯一倾注耐心的人！”仅一句丘涯子便不再解释，他是绝顶精明的，他亦知道从自己招惹上了碧儿，那么也许也是他此生的劫！
碧儿泪眼朦胧的看向他“呵呵，既然觉得我是美好的，为何要将我推向这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的声嘶力竭已经转成了冰凉的绝望。
“碧儿，我愿意倾我心血维护你一生的美好！”丘涯子可能这一生还没有向谁下过这样的承诺。
“维护我一生的美好？那好，放了我爹爹从此远离我的生活！”碧儿抹去脸上还在不断下落的泪水，语气坚定而略带愤怒的轻吼了一句。
“其他都可，这两点绝无可能！”丘涯子同样坚定而霸气的回道。他如此费尽心思才换得的与碧儿的相依相守的机会怎会轻易放手。
“丘涯子，若我能力可以，真希望将来是我手刃你！”碧儿的语气再一次冰冷中透着绝望。
“好，碧儿，那就让自己变强，毕竟你的父亲还等着你！”丘涯子极会审视、猜度人心，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钳制别人的主动的那一个，他知道这句话会稳定碧儿的情绪，只是这样的话他静说的无比宠溺，心中已然径自道：碧儿，终有一日我要让你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同我一样的爱你！
碧儿冰冷的目无表情的睨向他，与她相比，丘涯子则是一直淡然的坐在池边的茶几旁细细的品味香茶。
正当二人静立对峙之时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过来，丘涯子眉头一皱看向声音传来的那一方，他倒有兴趣看看是什么人敢闯入他的地方，相对于丘涯子而言碧儿倒是冰冷麻木的一动未动，因为她知道有丘涯子在的地方没有什么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即便是杀手也未必能得逞，毕竟丘涯子在江湖上这许多年的名头也不是白说的。只是现在没人能动得了他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但是有人敢来，碧儿到着实的在心中小小的敬畏了这人一把。只是她面上依旧冷淡。
待这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二人面前时倒惹得丘涯子嘴角边一个并未轻现的微扬，碧儿这下是惊的目光打量过来。
“碧儿姑娘？”玉玲珑可能是因为看到的是星碧儿，所以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呼道。显然看她这表情并非是有备而来，看来是他们过于思虑紧张了吧。
“你认得我？”碧儿倒也被玉玲珑问的一惊。
“怎会不认得，上次在山下有马贼与你们纠缠不是柳哥哥去帮的你们？我当时也在场的，只是没能帮到你，好在后来都平安无事了，不然我都要懊悔死了！”玉玲珑倒是真心的说着，说到后来还有些歉疚。
“姑娘不必愧疚，上次幸得尚离公子出手相救，我们得以带回了被盗的战马，星月马场很是感谢他。”碧儿倒是被这姑娘的自来相熟引得一阵惊讶，倒也不觉多疏离，反而觉得她率真可爱。
“碧儿姑娘你这就是过于严肃了，要知道柳哥哥可是真心要帮你呢，心里可美着呢。”说时娇俏的小嘴一嘟，言语里捎带着一些酸气。
这句话倒说的碧儿有些尴尬，听这姑娘的语气好像和柳大哥很熟，若人家之间真有什么关系，那自己上次与柳大哥之间的举动也着实是不妥的，想到这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和尚离公子很熟？”
“也不是很熟啦，就是见过两面而已！”玉玲珑大剌剌的摆了下手说道。又转头看向碧儿欢快道“你我见过两次了也算是有缘，就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玉玲珑，你就叫我玲珑好了！”
“好，”被她带动的碧儿心情竟也有些欢快“玲珑你快人快语，生性率真可爱，有好多人喜欢你吧？”碧儿倒是心中有些羡慕气玉玲珑的性格来。
“哪有，就碧儿你说我好，柳哥哥就不喜欢我，我见他就喜欢碧儿你这样的女子，不过这也是自然的碧儿你长的这样出尘绝色，是我我也要喜欢你的！”这样的话语被玲珑说的轻巧洒脱。
“我见还是玲珑你长的好看，性格又好，像我就做不到你这样。”碧儿说着竟有些失落。
“我哪有你说的这样，终日里在江湖上摸爬滚打额，哎！”说着还长长的舒了口气，转念又一个明媚笑容道“好了你看我俩说什么谁好看不好看的，反正长什么样子都是父母给的，好好活着才好，是不是？”
“是，对，好好活着！”碧儿认同的点点头，是啊，就像丘涯子说的，要变强才能摆脱的掉他，所以首先要好好活着，这样一想心情也跟着更好了一分，看来和玉玲珑说说话真的能让人心情愉悦，这样性格活泼的女子，柳大哥会不喜欢？想到这心竟隐隐的难受，可一想自己此刻的处境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柳大哥的爱呢？只是这样的心绪只将他深深地埋在心底吧！便一个明丽的笑容看向玲珑，“玲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哎呀，说到这个，我，”刚想说什么又明眸一闪道“还不是第一次到紫霄峰上觉得哪里都新鲜就想转一转，结果这里太大了，不知怎么就走到这了！”说着还一摊手脸上一脸的无奈。
“哦？”碧儿突然来了兴趣想要打趣她一番“你不是上来找你的柳哥哥的？”其实碧儿心中对玲珑是有着一些小小的嫉妒的，但也更是羡慕的，羡慕她无拘无束洒脱额性格，试想若是柳大哥能有这样的女子相伴那一定是不会无聊的，所以若能促成柳大哥和玲珑姑娘那也是美事一桩啊，自己不能拥有但是能看到柳大哥幸福也是让人欣慰的一件事情。
被碧儿这样一问玲珑脸上一阵娇红，纵使她再热情洒脱可这话直接说出来也还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碧儿——”说时娇羞的拉长了音调，又转身低首俯在碧儿耳旁低问“碧儿你可知柳哥哥的住处？”
“这，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紫霄峰上。”碧儿有些为难的说道。
听她这样一说玲珑的小脸上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又转而一笑目光朝四周看了一圈“不过说来这紫霄峰上当真是人间仙境了，你看看中原那些有钱人家的宅院府邸，那些假山鱼池都是人手堆砌出来的，哪像这里啊，真是太美了！”
“嗯，夜风清徐，池如玉盘，蛙声点点，涧水潺潺，何其悠哉！”
“说的真好，碧儿你又漂亮，还会抚琴更能吟诗！不像我除了变戏法就会那么一点点三脚猫的功夫，哎！”说着还叹了口气。
“玲珑你别这样说，其实我很羡慕你的，你也很漂亮，性格率真又洒脱，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真的？”玲珑眼眸中一抹灵光闪过，接着又转念“哎，有什么用，柳哥哥又不喜欢。”说来说去又绕到了尚离身上。
“谁说的？不过玲珑姑娘你刚刚在台上的那个移花之法是怎么做到的？”碧儿也眼神闪着光问道，倒是很期待答案。
“我当是谁呢，半夜里在此聒噪扰人清梦！”这话语一丝娇柔的嗔怒中带着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