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两伙人在此别过，两个小孩子更是闹得不欢而散。
也幸好有姚女寻来的马车，这一路上少了许多颠簸，柳丁赶车，姚女和离儿坐在车里，有姚女的细心照顾，一路上离儿倒也未曾再犯病，只是性情一直郁闷，被那个小姑娘气的。于是姚女这一路上就不停的说些笑话逗他乐，本来这小离儿就是紫霄观上最得宠的人，因为他最小，从来了就是师哥师姐们轮流的悉心照顾，教他武功，心法，而他又天资聪颖，一学就会，加上他长的可爱，招人喜欢，如今家中生出如此变故，回到紫霄峰上还不知观中师哥师姐们该是如何心疼？
因为担心小离儿的身体，，又怕中途在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姚女早就备下了一路上的吃食，马不停蹄的赶路。
待马车感到山脚下时天已渐黑，极目望去昆仑山就是眼前，近山远景叠嶂层层，再离近一点，更觉巍巍千里崑侖
巍然屹立、直插云霄。借着夜色走进山林之中，又徐徐山风吹来，感觉沁人心脾，时而又风吹树叶的梭梭声，也有夜间出来觅食的蛇虫鼠蚁的啾啾声，果真称得上是凡间圣处啊！再往前走约有一炷香时间，林中便无大路了，是些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夹杂着中间一条林荫小路，只能步行了。
“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再向上约有七十里的路程，且夜间又经常会有毒禽猛兽出没于山中，咱们等天明再上路。
”说着姚女纵身跃下马车将离儿也抱下来，领着他二人朝不远处一座树枝搭起的木棚走去，这是观中弟子搭建的，因为每月都会到山下的集市买些必备品，而山上离山下的集市路途遥远，又加上经常会有猎户来此山中狩猎，也是为了方便这些人便在此搭建了临时落脚点。
“好好睡一觉，明早天亮我们就回去！”姚女说着已经将床铺简单的整理一下，毕竟是个歇脚的地方所以屋内的东
西也是简单的没什么。因是一路的颠簸加上昨夜的浩劫所以一直也没有休息好，这会儿困意袭来，又许是来到家门前了，心中安稳，所以身子沾上床就睡着了。
忽的，“嗖”的一声一道树枝破门而来姚女一道雀儿旋身，仅在一瞬便已将树枝接在手中。随之几道箭步夺出屋外
，见天已有些微亮，“灵辉师兄，我知道是你，现身吧！”姚女手中不经意的摆弄着刚刚接住的树枝，悠然的开口说道。突然，一道身影好似一道疾风从上袭来，姚女已有准备，轻步急闪反手将刚刚手中的树枝抛向这身影，速度堪比迅雷，两人随之已交起手来。看这二人一个健步似蛟龙，一个柔软似踏莲，恰好一刚一柔，却又配合的相得益彰、恰到好处。
小离儿已是揉揉眼睛从房内走出来，许是被屋外的武斗之声惊醒的，出来见是师兄师姐在比武，便也不觉新鲜，打
了个哈欠道“灵辉师兄空有招式，力道欠差，我就半月多不见师兄，怎的武功竟退步了，”看他小小的人儿表情认真，语气却有几分挑逗、消遣之意。这一语迫得那二人停下手来，姚女却已是笑的弯下腰来，灵辉骤然一道轻功越来，，双手钳住离儿小腰身，便着他痒处，逗的小离儿一阵闪躲，扭摆，却就是嘴上不肯服软。灵辉自是对他疼爱无比，不会真正弄伤他“小娃娃，你知道什么？我那是让着你师姐呢，怎地倒是你，回去这半月多有没有好好练功啊？”这二人疯闹着竟像是两个孩子，小离儿被涿的有些气喘吁吁，灵辉却也未停手“怎么，还真是偷懒了？看来等让师傅好好罚你。”姚女见状已走过来“行了师兄，小师弟中毒了！”“中毒了？中的什么毒？看来师妹你这一行并不顺利啊？”灵辉停下手表情恢复了严肃。“咱们先上路吧，路上边走边说。对了，师傅他老人家出关了吧？”姚女说着已上前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几人的行装，几人也不停留上路去了。“嗯，算算时日，该是再有两日出关。”
知道小离儿身体中毒，灵辉干脆抱起他来赶路。小离儿却是一张小脸儿倔强的道“师兄，我自己可以走路的！”“我知道我们离儿可以自己走，那我就想看看你这段时日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长胖呢？”说着灵辉照他的小脸儿上轻轻的捏了一把。“师兄———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说着离儿的小手也朝灵辉脸上捏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竟嬉闹起来，好生快乐。
这一路上玩玩闹闹的竟在不知不觉间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再往前就尽是些沟壑石林了，上山的路也更陡峭了，灵辉朝姚女睨了一眼“好久没比试了！”姚女自然领会，“好啊，不过我可不会让着师兄你的！”姚女这倔强的模样道有几分可爱，不似她往日里严肃仙气的样子。听他二人一说小离儿欢快的拍手道“好啊好啊，最喜欢看师哥师姐比试轻功了！那，师兄要不要放我下来？”“哦，师兄还没说你呢，那这些时日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身体好轻啊，就算是抱着你也能轻松赢你师姐的！”说着又在小离儿小鼻头上轻轻的刮了一下，他这自然是在宽慰离儿，因他的身体所以是心疼不已。不过论起道术修行，武功修为灵辉的修为也确实不低。柳丁本就是寻常之人也不参与他们自顾自的走在后边，反正上紫霄峰就这一条路，倒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
这边灵辉和姚女早已拉开架式，这紫霄观本就是仙侠同修的地方，赫阳真人曾教育弟子道“修道是为修心，禅定凝神，是为虚无幻术，学武是为强健身体，是为实力。”所以每一个在此修行的人自是仙侠双修的，只是个人资质不同而已，想灵辉和姚女这样的自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小离儿虽是年纪轻轻却也是显示出了不同他人的天资悟性。
姚女这边一道美目撇过，体内真气疏于丹田幻化在四肢之间，轻一点足玉臂扬起巧点之间身体已飘然跃起，随之便如
轻灵小雀辗转翻飞，时而借助两旁的石壁之力，时而又如蜻蜓点水巧步生莲，在这万丈石壁之间，古木林荫之中倒真的好似天外飞来的俏丽仙姑！
灵辉又哪里肯示弱？他的轻功不同于姚女的轻巧翩然，一道内力使来，稳固的抱住小离儿，尤似一道蛟龙出海，绵绵
内力隐于轻功之中，心中默念术学心法，强起一足正借旁边一道石柱之力翻身飞跃便如离弦之箭即到反转速如闪电刹时之间已超过了姚女。小离儿在灵辉怀中着实兴奋，“灵辉师兄好棒啊，好快！”“那是当然，师兄就是你师兄怎么可能比不过你师姐？我先前那都是让着她。”说这话之间已又是翻转过了几个山头。“哦？好吧，我收回早上说的话。”小离儿噘着小嘴说道。几人说着笑着比着不觉间已到了紫霄峰上紫霄观前。
众师哥师姐一见离儿回来自是欢喜的不得了“小师弟你可回来的，你不在山中这些时日当真是好无趣啊！”其中一个师姐说道。“我现在回来了就再也不走了，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师傅和师兄师姐们。”小离儿真诚的说道。
众人听着不禁一阵心酸，就找些话题哄逗着离儿，只是离儿自己确实格外坚强，已经有胖胖的师兄过来牵过离儿的小
手附他耳边悄声道“我新研制了臻油糕，味道可香甜了，我特意留给你的，就在后山的冰玄洞里，我们去拿。”说着不待离儿开口已被拽走，出门时还听姚女喊道“离儿病了，你带他早些回来，不可贪玩，照顾好他！”门外那二人已跑的不见踪影。那胖师兄天生好吃，观中上下都知道的，师傅也曾多次劝阻他，怎奈他暗地里还是如此，于是众师兄弟也就不在多加阻扰，况且他本就不在意修仙得道，若真能这样无忧无虑、心无旁骛的过一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其实山上之人多半也都是赫阳真人四处云游时捡回来的孤儿，领到这山上也多是希望他们能在这方净土当中过的安生自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仙得道的。
“看来山下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姚女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饮一口茶，灵辉也坐在她的对面，灵辉要比她
早下山的，因天下情势紧张，所以真人便派了大弟子灵辉下崑侖一趟，这也是才回来正在路上遇到的姚女几人。这时观中管事已将几封信件拿过来，因为师傅经常的闭关或是外出云游所以许多观中事情便都由大师兄灵辉和大师姐姚女做主了，许多年来都已成了观中的不成文的规矩了，虽说他二人不是观中师兄弟年纪最大的但他们是入门最早的亦是武功幻术修为最高的。
“是啊，小师弟家变故的消息昨日就到了观中了，这里还有这一月的所有信件！”管事说着已拿来一摞信件。
“明日师傅就出关了，且等师傅出关一并定夺吧。”灵辉并未看这些信件。
次日天明寅时刚过，紫霄观中众弟子早已穿戴整齐规规矩矩站立院中迎接师傅出关。卯时一到，就见一片白光从静阐
坛上显现出来，白光中是一白须白发的老者正闭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词，一炷香时间过后老者站起身，白色光环围他周身，他挪步从坛上走下来，不见移步，身体飘然似踏浮云，好似天上星君下凡。又见他随手一挥这光环便随之散去，他人已来到众弟子面前。
“恭喜师傅道术修为更上一层！”中弟子齐声喝道。
真人慈爱的看向众弟子，微微点头“都在这了？”又看向左边“离儿，过来，为师看看！”小离儿听师傅叫他便愉悦的走到师傅跟前“师傅，你现在是神仙了吗？”“哈哈哈哈，自然不是，师傅的修为和神仙还差的很远呢，跟师傅说说，这一趟走来历经了多少山多少水？”其实每次从家回来师傅都会问他一些问题，只是不想师傅这次会这样问。低头冥思一会儿“师傅，待徒儿想一下！”说罢便站立一边闭目冥想，真人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微捋这胡须。忽然离儿睁开眼灵动闪闪“师傅，我想到了，这一路上有大小四百七十二座山，三百八十六条河。”这一说完众人无不惊讶，“小师弟你何时数的？”姚女没想到离儿竟能答上来。
“是这一路上走来太无聊了，我就在心中数了，只是数着数着就忘记了，刚刚我又回想了咱们走过的路！”离儿忽闪着眼睛答道。此时连在院子那旁打扫的柳丁都是惊得张大嘴巴，心中道；看来他家小少爷还真非一般孩童呢！
“嗯，事无巨细，心中有数。”真人语气甚是欣慰。随后看向灵辉和姚女“你二人随我来，其他人做早课去吧！”
“灵辉，此次下山看到哪些动向？”真人言语严肃道。
“师傅，如今纵观天下全局确实不容乐观！”灵辉有些忧心的说道“咱们脚下不过五百里外辽和西凉正虎视眈眈的盯
着中原腹地，虽然眼下两国没有合作迹象，但不敢说日后为了利益暂结鱼水之好也说不定。东北女真完颜实力近几年也在迅速崛起，不容小觑。东南倒有东瀛人时常来犯，不过毕竟我中原国力尚在，倒也不足为惧。本来各国之间已是明枪暗箭了，如今又有龙吟出世，天下武林又来搅上一番，看来一场血流成河不可避免。”
“不错，看来你此次下山又长进不少，其实这一月以来为师虽是闭关修炼，但也开天眼看了如今天下形势，确实如灵
辉所见这般纷争四起，加之龙吟凤鸣二剑的诸多谣传更使得整个天下间动荡不安。所以这一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乱世之战是避免不了。”真人满是忧心的说道，一阵唏嘘后问道“为师明明可以看得到天下情势，却为何还屡次派你等下山去？”
“师傅是要历练我等弟子！”灵辉恭敬的回道。
“不错，你们修为尚且不够，天眼未开，还不能已瞬间洞悉全局，所以要多走多历练多看，所以为师才几次三番的派
你们下山去。希望你们能将所修所练灵活运用，在这乱世当中能以解救黎民百姓为己任。”真人面色和蔼的说道。
“弟子一定专心修炼，愿以毕生之力为天下苍生造福，不辱师门，不负师傅威名。”灵辉说道。
赫阳真人转头看向姚女，姚女已低头作揖道“弟子此次下山未能保全住柳家庄，是弟子办事不力请师傅责罚！”
真人未做言语冥思一阵“徒儿不必自责，为师三年前算过，知道柳庄遭此一劫实数天意，岂是你我人为之力能改之？
只是为师也过于执念，想要试图一改，看来终归是人不可胜天。”真人有些失望亦有些无力。“好在，离儿尚无恙，你等日后就多加悉心照顾他吧，离儿天资聪颖，绝非寻常之人，日后是要经历万般劫数的。毕竟为师不能一直陪你们下去，所以日后你们一定要永记同门之谊，手足情分！”“师傅你修为高深，又有灵力护体，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灵辉与姚女忙跪下答道。“师傅，还有一事，就是小师弟当夜在柳家庄中中了百虫百草之毒，当日我也曾问齐素云讨过解药，可她说没有解药。”姚女叙述了当时的情形。
“让离儿进来我且看看！”真人心头一震，不一刻离儿便来至了殿中，真人掌抵离儿心脉，以掌之力试之，这一试不
禁惊讶，离儿小小的身体内竟有如此强的两股气流相抵相撞，看到这真人便轻运内力，以真气引之，欲将离儿体内的其中一股毒气引出，只是稍一运功却觉的离儿体内的另外一股力气如是磁铁将这道力紧紧的吸住，忽的，真人觉到腕上一阵颤栗，更是心惊不已，怎么还有另一股力气？问向姚女道“怎么回事？”“师傅！”姚女忙跪下道“是在途中遇到的绿柳山庄庄主的小女儿给他喂下的”说着将当日的情形与师傅说了一遍。真人已收功回来认真听姚女说着。后又看看离儿已被折腾的脸色紫青，牙关紧闭，看来天下传言的百虫百草之毒果真是名不虚传，连他这百年多的修为都不能化解，何况又多出来了这第三股的无名之力，看来解毒需费些心思，转而沉思一阵“灵辉，姚女你二人将离儿送去蟾渊潭吧！”
“师傅？您是要用蟾渊的水给小师弟解毒？可那千年蟾渊......”姚女没有说下去，天下人都知道蟾渊潭里的水寒凉刺骨，且水中有食毒蛊虫，这虫确实可以将人体内的毒吸食出来，且毒性越烈越好，只是这种蚀骨吸血的疼痛就是连灵辉姚女这样有着几十年修为的人都未必能承受下来，何况离儿他一个十岁的孩童，这种疼痛真的可以说是挫骨拆皮了，从灵辉姚女他们入得紫霄观来几十年间只见过一人入蟾渊解过度，，那便是黎洪老前辈，黎洪老前辈当年据说也是中了此毒，他便在那蟾渊之中浸了有十年之久，不过那可是有着几十年修为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啊！“师傅，小师弟怎能受得住？”此时还未去姚女已心疼的要哭出来“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一直陪在小师弟身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姚女甚是自责起来。灵辉看师妹如此自责亦是心疼不已，可眼下连师父都不能为师弟拔毒看来也只有用师傅说的办法了。不再耽搁，灵辉与姚女即便是心疼却也还是救小师弟的命要紧，于是辞别师傅之后便将离儿带来了紫霄峰最闭境阴寒之处蟾渊潭处。其实灵辉已替师妹求情了，因这里是天下最为阴寒之处，师妹来此他自是万分心疼，可姚女觉得小师弟此时的境遇皆是因她而起，她自是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所以执意来此，无论如何她势必要陪着小师弟的。
蟾渊之水万分刺骨直至骨髓，蛊虫啃食如似万椎刺体，体内之毒不断被蛊虫吸出却又被体内之毒吸回，如此反复，
日夜折磨，痛不欲生。每日里离儿在水中浸泡之时，灵辉与姚女便守在潭水边上，生怕小师弟一时承受不来。然离儿却当真是忍了常人所不能忍之事，竟奇迹般的坚持了下来，从开始的每天日夜浸泡到后来逐渐的每天每五个时辰，三个时辰，再到一个时辰，身体已渐渐恢复回来。每日里除了入潭中解毒之外便是必不可落的功课，无一日落过。
自此之后，离儿更是终日里加紧了苦练修为本领，定力若是不够，他便不眠不休，直至忘我，轻功若是不行，他便
朝起晚睡，直至功成，整日里迎朝阳踏余晖丝毫不肯懈怠，无论冬夏，骤雨严寒绝不停歇，寒来暑往这一坚持便是八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