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板着脸说：“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这东西重要？”
如梦见我如此不悦，也只有不情愿地从车上拿下广辐布，我又让卜朵拿了一壶酒，走到小男孩面前，见他顾不得伤口，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
我轻轻一笑说：“小弟弟，你慢点吃，阿姐先帮你看看伤口，好不好？”
小男孩嘴巴仍不肯停下，只是点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多谢仙女阿姐。”
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正要将小男孩的袖子扯开，却见卫玠抓住我的手说：“阿玄，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
我见他满脸敌意地看着小男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卫郎怎么连几岁的小男孩的醋都要吃？
卫玠却不顾我的嗤笑，只是吩咐柳玉和文永明，“柳玉，永明，你们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柳玉倒是听卫玠的话，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先将小男孩的衣袖扯下，只见伤口并不深，只是有些长，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文永明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几个狼吞虎咽的老者。
卜朵却突然走到柳玉身边，用力扯下一块广辐布，倒了些许烈酒在上面，难地温柔地笑着说：“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姐姐会轻轻的，不过可能会有一点点痛，你是男子汉，要忍着呦！”
那小男孩一看到充满异域风情的卜朵之后，眼睛都睁大了许多，甚至都忘记了咀嚼，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有些羞涩地说道：“我叫石头。”
直到一阵痛意传来，那小男孩才“啊”地惨叫一声，“爷爷，我好痛！”
领头那个老者轻轻摸着那男孩的头说：“石头不痛，忍着啊！我们真是幸运，竟遇到如此神仙人物。”
石头眼中的泪水硬是忍着没有落下来，只是将头扭到一边，任由卜朵为他处理伤口。
文永明忽然冷着脸从卜朵手中夺过广辐布，“你去歇着，我来。”
尽管只是短短几个字，卜朵顿时满脸喜色，偷偷看了文永明冷峻却俊美的侧脸，只见他动作娴熟，像是做惯了一般，很快就为石头包扎好了伤口。
我与那几个老者闲聊着，得知如今这河内郡之前因为九月的地震已遭受多人死亡，可因为如今朝廷近几年一直处于混战之中，并无人关心百姓的死活，农田损毁，灾后又因为水源污染，导致了瘟疫肆虐。
如今所有的村子十六岁以上的男子都被强行征兵，村中只有一些老者、妇孺和孩童，他们并无力重建家园和农田，能吃的东西都挖来吃了，可是许多人因为吃了有毒的菌子或者一些有毒的东西，早已死了大半，如今活着的人也早已饿得半死不活了。
他们这个村子中的人之前因为高超的木工手艺，生活很是过得去，可是如今饿殍满地，哪有人有闲钱购置家具？之前的积蓄也早因为现今高价粮食而花光，他们见孩子们实在饿得没有办法，才想出抢劫路人的法子来。
谁知第一次抢就遇到了我们这帮人，他们口中一直感念我们是神仙下凡，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是给了他们点食物，就被人捧上了神坛。
我知道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如今只是给他们点吃食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像让他们真正存活下来，只能帮他们解决水源和食物的问题。
我提出想去他们的村子看看，却被卫玠等几个人强烈反对，我于是先将一块广辐布蒙住口鼻，在后脑勺打了个结，又拿出纱帽，又将面纱蒙于脸上，然后在脖颈后打了一个结，如此就接近现代的口罩了，还遮住了双目，不容易被瘟疫所感染。
他们见我如此，只得学着我的法子，依样掩着口鼻，我本来想让卫玠等人留在此地，只让明锐陪我进村。
可是卫玠非要跟着我，我也只好作罢，任由着他们跟着。
我们跟随那几个老者，从树林中走入村中，果然见村中的一条小溪十分浑浊，我发现这村中有几口水井，但都是敞着口的，并没有遮挡。
而且远处有些房屋早已坍塌或者墙壁崩裂，看样子他们受损的确有些严重，几个老者带着吃食急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残存的房屋中，村中人烟稀少，几乎看不到人影。
只是看到远处似乎有滚滚浓烟，不知在烧什么东西。
“老人家，那远处是何物在燃烧？可是走水了？”我好奇道。
老者摇摇头叹息道：“是在烧染了瘟疫的人。”
“这得了瘟疫不去医治，只是将那些人烧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担忧地说道。
那老者忽然眼中含泪，“这也是没有办法，哪个人想把自己的亲人烧掉，不过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
那些活生生的人得了瘟疫后，其余人害怕被传染，就将那些还没完全死掉的人就烧掉，实在是残忍。
我心中凄然，跟着那个老者去了他们家，果然见原本三间大屋的院中只有东厢房将就可以住，其余房屋围墙破裂严重，几乎无法住人。
只有东厢房像是新修的，几乎完好无损，只是院子不见任何人气。
我好奇问道：“老人家，家中其余人呢？”
那老者满脸悲戚，“两个儿子早已从军，家中儿媳在地震时身亡，原本留下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可是孙女得了瘟病，前几日才被……被烧掉了。”
我见老者泣不成声，石头也抽泣起来，“我妹妹才刚刚四岁，我真恨不得替她去死。”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悲戚之意，我的面纱已经被泪水浸湿，可是我只能忍着难过，查看老者家中的物品，果然见残存的家具雕刻得极为精美，除了材质比不上卫府，做工一点都不必家里的差。
接着我又掀开家里仅有的一口水缸，果然见水质十分污浊，我问道：“老人家，你们喝水会烧开了喝吗？”
老者摇摇头说：“这烧水太费柴禾，我们如今哪有力气去山中砍柴？只是渴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喝上几口凉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