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你看看,底子本来就不错,洗干净换身衣服,还是能入眼的。”
“.......”
“说吧,杀了我,你能拿到多少酬劳?”
“黄金500两。”
“嗯,不错,果然是很大一笔,他真是出手阔绰啊。这一笔钱够你一辈子逍遥了。”
“......”
“只是,你知道你接下的生意真正的雇主是谁吗?你以为你杀了我,他会放过你?”
“......”
“不过你的武功真的很不错,你是那么多杀手唯一一个真的近了我的身的,在你之前有五个,我还没见到他们,他们就已经魂归黄泉了。”
“......”
“你真的不和我说话吗?我只是想和你来聊聊天,如今新帝即将登基,我还要打理景帝的葬礼,白天忙得不行。只是,一到夜里,身边就特别安静,我就会,想起他们,他们,都一个个离我而去了。”
“你......不是还有白家那个小侯爷,新帝也钟情于你,就连太师的胞弟都对你情深意重呢。”
“你倒是了解得很透彻嘛。新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毕竟......阿衍,这孩子啊,还是离我远点好,要不然项捷又要责罚他了,上次我就不许他常常来相府了。襄儿他早已加冠,白侯爷应该......早已为他择好良人,他该成家之后过自己的幸福生活,离我远点好,越远......越好......”
“你对他们当真一点情意都没有?”
“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没搞清楚,我怎么回答你呢,他们的情,我接受不了,也......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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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他当年离开她时她说:“若有一天你实现了你的心愿,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给你一个家。”临走前,她送了一支玉笛给他,玉笛上刻着:前方灯明是归处。他一直珍藏于怀,他漂泊四方,为的是终有一天他能骄傲地站在她的面前,配得上她。但是因为他没有杀她,雇主一直派杀手追杀他,两年后的一天他知自己已无生还可能,便找了个隐秘之处将玉笛埋了起来,他不想她送她的唯一之物受他人践踏。之后,他便死于那些杀手的刀下,至死,未曾见到她最后一面。那支玉笛在土下一埋便是几十年,恢复记忆之后的苏景哲一大早便跟随记忆寻到了前世埋笛之处,找出玉笛。只有他自己知道,翻开那覆了数十年的土,玉笛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心中的欣喜。
那天,他去了月相陵墓,也如今夜一般,悄悄地坐在不远处的树上,喝着酒,落着泪,想着她前世的一颦一笑,想着那句“我会给你一个家”。如今,他回来了,她在哪?她承诺的那个家呢?为什么自己要恢复记忆,没有她,却拥有这段记忆,那是蚀骨之痛啊。喝着喝着,他便醉了,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耳边有人在说:“你既得转世,她也得转世,她会回来的。”
苏景哲醒了过来,已是晚上,但梦中的那句话他印象深刻,她会回来,她会回来!他在心中默念着句话,便是从此刻起,他开始各处寻找,只是从未找到任何女子与她有相仿之处。
今天,他又在亦都找了一圈,依然没有结果,所以又一个人跑到河边来喝酒解忧。他没有料到的是,大晚上的竟会有姑娘独自来到河边。只是看着这姑娘的身影,他心中便已是五味杂陈。但再看这姑娘的形式做派,长相样貌,和月相毫无相似之处,唯一相似之处,可能便是那一身红裙。他不自觉地吹起了玉笛,而这笛声也引起了那姑娘的注意。但苏景哲并没有打算去和那姑娘有所交涉,毕竟这是在昌亦,他是毕良来的,还是少露面的好。
苏景哲看着花若翎漫无目的地在河边走来走去,时不时捡起地上的石子向河中投去,河面上便泛起阵阵涟漪。心中想到不知此生,自己心中的那个她是否也能如此潇洒自在,希望她此生不要再背负那么多,当想着她扛不住还要去扛,虽痛苦万分却依然回头对他笑的模样,他心如刀剜。
没有任何理由,莫景哲不自觉地吹着笛曲,像是为了花若翎吹的。
花若翎好像感受到莫景哲的目光,也似乎是心中有根线牵着她向苏景哲那个方向望去。即使身在黑暗之中,她也能一眼就看到他,就像前世,当时她身处黑暗,他是让她在黑暗中唯一看到的一点光明。
苏景哲意识到花若翎看到了他,停下吹笛,左手握笛,右手提着酒壶从树上飞身而下。花若翎警惕地看着正慢慢走向她的苏景哲,心想这荒郊野外,要是真是个坏人怎么办?不过这半夜会来这吹笛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你,你是谁?”花若翎紧张地问道。
“在下苏景哲。”苏景哲看着小心翼翼的花若翎,行礼问好。
“小女花若翎,苏公子安。”
“你便是花若翎?那位应国公府准少夫人?”苏景哲自觉好笑,没想到自己无聊地喝喝酒赏赏景,还就这么巧遇到她。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厉害的人,也许是圣上过于担心了。
“我都这么有名了吗?果然和普兰姑姑说的一样。”花若翎看着面前的男子,对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却感觉十分熟悉,熟悉的不是脸,而是灵魂。花若翎注意到苏景哲手中的玉笛,也是一样的熟悉感,仿佛她才是玉笛的主人,仿佛听到了玉笛的呼唤。“苏公子,你这玉笛看上去是件精品,可否借我品赏品赏?”
苏景哲盯着手中的玉笛,不知道为何,面对这样一个陌生女子,似乎有种东西在推动着他将玉笛给花若翎。苏景哲抬头看着花若翎,他仿佛感觉到这个姑娘有所不同,但,她真的一点都不像月成汐。苏景哲踯躅了半天,将玉笛递给了花若翎。
花若翎小心地接过玉笛,上好的玉打造,触手生温,想必面前的男子是个贵族子弟。“前方灯明是归处......万事已毕回故乡......”花若翎看着玉笛上刻的字,不自觉地念出了一句,这句话是十分自然地在脑子里蹦出来的。
苏景哲闻听此言,惊讶地看着花若翎,说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万事已毕回故乡?”花若翎重复了一遍。
苏景哲惊喜地抱住了花若翎,失而复得之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紧紧地抱着,怕再一放手,她又不见了。
花若翎吓得赶紧挣脱怀抱,生气地说道:“方才还以为公子是谦谦君子,竟这样轻浮?”
“我是子映啊!温子映!成汐!你不记得我了吗?”
“子映?你不是刚刚还说你叫苏景哲吗?还有,成汐?是谁?”花若翎现在一个头两个大,面前的帅哥怎么突然就脑子抽抽了。
“这两句诗是你写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一定是成汐!”苏景哲激动地说道。
“我想苏公子肯定认错人了,诗既然被写出来了,肯定会被传诵,我知道并不足为奇。”
苏景哲伤心地看着花若翎,她果然认不出他了吗?竟一点印象也没有,果然啊,温子映不过是一个过客,她转世之后怎么会记得?
“苏公子,刚才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只是你也知道,我将要和蓝律公子成亲了,你这样实在是让我很难堪。”花若翎退离苏景哲一大段距离。
苏景哲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准应国公少夫人,平稳了一下的自己的情绪。是啊,她如今都已经要嫁人了,自己还要缠着她做什么呢?只是,苏景哲确信,站在面前的花若翎就是月成汐,只是容貌大变,就连性格也变了,又或者......他本来就不清楚月成汐真正的秉性。
“花小姐,刚刚是在下鲁莽了,请恕罪,只是......在下寻找故人寻找了很久,而花小姐恰巧知道这句诗,在下实在失礼。”苏景哲向花若翎行礼道歉,黑夜之中,花若翎也不会看到,苏景哲在作揖的那一刻,泪水已经流了下来。找了那么久的人,却不再记得自己,并且已要嫁做人妇,这对他的打击多大啊!可是,他看得出来,花若翎现在是幸福的,嫁的人也是想嫁的,他满足了,他所期盼的不就是,她过得舒心快乐吗?前世他没有能力让她快乐,今生他也必不会打扰她的幸福。无论是温子映,还是苏景哲,也无论是月成汐,还是花若翎,他想的只是她快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