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大小的白色光珠被紧紧撰在手里。
看着手中之物，即便是这种形态，仁玖依然有种眼眸湿润的感觉，因为从他握住的那一刻起，那种曾经陪伴自己的感觉，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他的末剑
“你也变成这种东西了吗？死后的样子”看着手里的小球儿，仁玖不禁发笑。现在他们两个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再聚首，何尝不是一种稍显绝望的团圆。
除了切切实实感受到握住手中光球的触感，其他的五感，仁玖都不能确定，浮在空气中，入眼的苍白空间，随着他的运动频率而改变着，类似声音的震颤，整个空间一直都在颤动，仿佛无数碎片拼接成。
归乡之途，遥遥无期
仁玖困在这里，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时间”，空白的空间很容易让人产生烦躁之感，过后便是彻头彻尾的疲倦。
我的末剑……你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么
本应与我一起载满荣誉，厮杀战场。打从心底的无力感渗透着仁玖的精神。
索性闭上双眼，任其飘荡。
不久后，仁玖在这空间内，终于放弃了自己的道路……
一些少年时期的记忆浮现脑海，那时初进皇宫，顽石般的性格，在北真海皇宫中很少过得开心过，周围的人，不会去刻意打磨他，教导他，只会将深浅不一的伤痕雕刻在仁玖身上。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真正善待他的人，他的老师。
盛夏很短暂，火绒树从来都从这极为短暂的时期内选择盛开，绽放光芒，北真海皇室内唯有这棵树在繁花时节最夺人眼球，但也只有一小撮人可以有幸看到，那就是师从北真海第一高手——岚宫秀，只有在那些天资聪颖的学徒中的佼佼者，可以在每天的午后，于树下小憩。
每次盛夏来到火绒树下，看到如同烈火般的树花，再大的风都无法撼动，星星点点的赤红叶子飘落，仁玖总是会驻足捡起，在手心燃烧着的小火苗，引得他目不转睛。
“看到了什么？”
仁玖感觉到一只大手温柔的落在他肩膀，那是他老师的声音，除了修习外，单独遇见的老师，声音都非常温柔，像极了冬日的暖阳，老师俯身看了看小仁玖手中的树叶，然后看向远方。
“当你再次走出“这里”……你眼中的世界会，大不相同”岚宫秀莫名的说道，眼神仍然看向远方。
在老师的邀请下，仁玖还是有些腼腆的坐在了树下的石椅上，瞬间，一股寒意萦绕周身，与树下的“热火”中和，极为舒适的体验。
“接下来的路，没人会陪你走了”岚宫秀忽然说道，眼神复杂，仁玖略有惊讶，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老师，您要参战了吗？”仁玖把玩着手中的叶子，怯声说道。
“只是去把属于我们的荣誉，带回来，对了，仁玖，这几年的修习，我从没问过你们，修习的目的”
看着老师一如往常严肃的脸，但仁玖就知道，今日……可能，不同以往。
“我的目的……”仁玖想了很多，比如变强，保护重要的人之类的，或者一些很现实的理由……但稍后就被否定掉，以至于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直到最后……仁玖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一个词
复仇
“说给我听也要这样么，大声说出来！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岚宫秀严厉的斥道
“报仇！我要复仇！”仁玖虽然有些怕，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冲着空气喊到。
随即脑袋就挨了一下打。
仁玖略带不满的看了一眼老师，刚才的确实是他的真实吐露，不过自己说完，马上也觉得不妥。
“幼稚”
岚宫秀缓缓的说道
“不过，为师觉得还不错”
仁玖满脑子疑问的看向老师
“修习的理由，只是为了能够完成……约定”
“约定？”当时的仁玖很是不解
“复仇是你与你的仇家之间的约定，为此，你愿意突破重重苦痛，所以我不会因此便看轻你”语气变得平缓，岚宫秀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如此的豪迈，不羁。
一旁的小仁玖看得呆了，这些年老师从来都是一脸严肃，无论是对徒弟取得成绩的认可还是目睹什么可笑的事。
老师在他的记忆里，从没笑过一次
“作为你的老师我，何尝不幼稚，放眼世人，谁又能不幼稚。”
仁玖好像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为师，也有，约定之人”
岚宫秀忽然站起身，潇洒的指向，北真海的靠山——望嘉斯峰
仁玖站在老师身边，火绒树被风吹拂的轻微摇摆起来，像是下起了火雨。
“你师母，如今她……就在那座山长眠”
岚宫秀很少谈及自己的事
“我永远，都是那个不会让她失望的人，她临终时的约定，为师一直履行至今”说到这，岚宫秀少见的露出满意神色。
仁玖是之后才知道约定的具体内容，那时他的老师已经前往战场，而他不久后就会被流放到法修姆。
深爱着的两个人，忽然发现，距离永别已经时日无多，女孩首先让岚宫秀在她死后，此生不要来望嘉斯峰找她。
战士无需牵挂，狂风不会止于顽石。
老师在给仁玖的书信中对于第二个约定没做过多阐述，只是说了一句，“不必担心老师我的安危”
那天，火绒树下的一老一少，就这么简单而深刻。
岚宫秀说了这些过往，转而神色复杂的看向仁玖。
“报仇之后，你如何打算？”
仁玖并没有想过这些事，危机四伏接二连三压迫着他时刻都要为生计而考虑。从没有像今日的午后那般闲适。
“大概……会…呃…我也不知道”仁玖不敢想象复仇后的人生。
岚宫秀没有说话，他从这小少年身上看到了太多和自己相似之处，他将来，必定也不会是这北真海的战士，不会真心的为北真海的荣耀而出战吧，“这里”始终不是他应在的地方。
少年身上的故事，谜团，一点也不比岚宫秀自己的少。
身负无数荣耀的战士忽然蹲低身姿，与眼前的少年直视，双肩可以负着一座山的男人，光是站在身边就可以放声喊出“与世界为敌”也不会害怕的男人。
小仁玖莫名的哭了，他也找不到理由，只是感觉，这一次真的，可能有什么要发生在老师身上。
还是那个温暖的声音
“不如，老师我跟你定下两个约定，复仇之后，你也可以为了老师而继续履行这道路，怎样”岚宫秀为仁玖拭去眼泪。
“嗯！”
“世上一切都无法束缚狂风，只属于你的道路，无畏之路”
未来的道路必然充满绝境，贯彻“风之意志”，男人坚信眼前的少年可以发出比自己更耀眼的光芒，男人顿了一会儿才说出第二个约定。
……
白色空间内猛烈震颤，无数的碎片搅动成巨大的漩涡，漫无止境。
漩涡中心之人，双目陡然睁开。
光宫仁玖意味深长的笑了……
.
.
.
《极海》第一卷引子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