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进行了一个半月之后，终于到了最后一轮。武试时的前十名自然也跻身进了比武的前九十八名，离远寰很不争气的排在第九十名，倒数第二的分数。
“接下来的五场，你给我拿全胜。”看到排名后，颜玖对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全胜是不可能的事，顶多只能不输得太难看。离远寰垂着头回到房间时，洛晓正怔怔的看着那朵小白花发呆。
“喂！”离远寰叫了洛晓一声，但他似乎没有听见，正要再叫时，洛晓才缓缓地转过头来。
“明天的事？”他问。
离远寰点头道：“对对，明天是个叫唐元昊的，你看过他的场吗？”
“他是武试第两百名，上一轮时打败过第二十名，硬实力不在你我之下。”
“没想到啊，武试排名这么低，现在竟然这么强。”
“进阁后的努力也很重要，而且他文试拿了第十一名，远胜于你。”
“这个……有必要说吗？”自小离远寰就听不进教书先生的话，文试只考了一百九十名。
“他使长剑，善攻不善守，身法不如你，性格比较偏激，你可以从这点入手。”
“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性格都有，你认识他？”
“各人招式有各人风格。”
“那我的风格呢？”
洛晓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厚颜。”
第二天，离远寰谨记着洛晓所言，避其锋芒，不断嘲讽，消耗对手的体力。唐元昊出手一向很快，不料离远寰身法更快，每次都是差一点就能打中。
因为言语上过分了些，离远寰被裁判警告，不过这难不倒他，嘲讽未必要说话。每次躲过唐元昊的攻击，离远寰都会哈哈大笑两声，几个回合下了，唐元昊气得脸越来越红，招式中的破绽也越来越大。终于，离远寰抓住机会，打出火球障目，又矮身扫出一棍。唐元昊头在下，脚在上，被离远寰挑倒在地。
离远寰扶起唐元昊，正想感谢洛晓，却见坐席上已无洛晓身影。
昨天下午，洛晓也给厉馨瑶出谋划策。厉馨瑶的对手叫徐器，使长戟，七层灵塔境，比厉馨瑶高一级。厉馨瑶使一对柳叶刀，擅长贴身战。照洛晓来看，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不过只要厉馨瑶能欺进对方身前，这场会很好打。洛晓当即教了她几个步法，让她临时练练，对付徐器应已足够。
此时洛晓就是在看厉馨瑶比赛。徐器的大意程度远超洛晓想象，厉馨瑶根本没用洛晓教她的步法就把他打败了。在场诸人都看得瞠目结舌，徐器所表现出来的水平完全不足以撑到最后一轮。
在这之后，经过离远寰和厉馨瑶的宣传，同班其他七人都在比赛前与洛晓讨论战术。洛晓不胜其烦，但想到此事大有好处，也就撑下来了。比赛结束之后，九人都毫无疑问的进了前四十九名，而且名次在同届中为最前。
比赛结束当晚，其余人一起请洛晓去烟水楼吃饭，洛晓一如既往地拒绝，离远寰身受重托，当然不打算放过他。“大家难得破费一次，还说要一起向你道谢，你就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吗？”他抓着洛晓的手腕道。
“是他们欠我，不是我欠他们。”洛晓受不了夸赞，何况他今日还有事要做。
“哎呀，那你给我们个面子还还人情嘛。”
洛晓没有被说服。“天天都见的人，有什么好聚？”
“行了，谁让你做好事的，活该被道谢。”
僵持了一会儿，洛晓还是屈服了。他跟着离远寰来到了烟水楼，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烟水楼旁的蕙心湖他倒是经常来观，印象中风景不错。登上楼后发生的事并没有被洛晓记下，他只管闷头吃。
宴席结束后，洛晓没有跟着离远寰一起回房间，而是找了个借口自行走了开去。年关的冷风划过脸庞，让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今天是腊月二十，年终之前，他的生日。洛晓在后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从乾坤盒中取出一块椭圆形的石头，放在地上。按他家乡的习俗，应是给每一位逝去的人都准备一块石头，但一来他要祭奠的人实在太多，二来从元界保存下来的石头也剩下两块，便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洛晓跪在地上，从父母开始，一连着默念了近百来个名字，这些名字或是记在父亲最后交给他们的家谱上，或是存在他的记忆中，还有很多他不知道姓名的人，只能以一句“所有在战争中逝去的元界亡灵”带过。
“安息吧。”他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虽说让他们安息，可洛晓终归还是觉得迷茫，难道把灵界神界搅得天翻地覆，便能让逝者安息了吗？总有一天，他元界人的身份总会在两界中卷起滔天大浪，这是可以预见的事。
洛晓的情绪在眼泪将要流出眼眶时止住了，他捡起石头，收进盒中，从地上站起，转身问道：“你在那多久了？”
在黑暗中，青木长老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但仅凭他背上的那个巨大的木箱也足以辨出其身份了。他总是背着一个箱子乱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青木似乎笑了笑，他道：“不久，我在林中散步，远远看见这边有个黑影，过来看看。”
洛晓很难相信他的鬼话，但也客气道：“长老好雅兴，弟子只是掉了点东西在地上，因为天色昏暗，才趴在地上寻找，见笑了。”
“可找到了？”
“找到了。”
“那便好。”青木走近几步，“小友今夜可玩得尽兴？”
“还不错。”不如说很糟糕。
青木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但没有理：“我听小女说了近日之事，在此谢过。”
洛晓道：“举手之劳，多研究别人的战法对我亦有裨益。”
“小友有如此之心，如此之智，将来必成大事。”
洛晓听得浑身难受，道：“长老究竟要说何事？”
青木见洛晓不耐烦，便直言道：“小珏虽天资聪颖，但也因此有些自负，多有冲动之举，在飞仙岛时，小友如若遇到小珏，还请尽力保护她。”
洛晓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尽力。”
“多谢。”
“不用谢，虽说会尽力，但我不会拼命。”洛晓很不客气地说。
“自然。”
青木走后，洛晓开始往山上走去。九个月前，初入阁时，他看完史书，心情激荡，魂力暴走，便是在天玑山山崖边的一块大石上过的夜。
站在崖边，俯视脚下，唯见阵阵雾气漂浮空中，地上有几颗稀疏的小星亮着。每当此时，洛晓总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想看着地面朝他冲来，想听着狂风在耳边怒吼。
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为什么今天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抱着些微的怒气，洛晓转过身去，看向来人。“厉馨瑶。”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崖边有人，黑暗中，她的影子猛地抖了一下，知道是洛晓后，她嗔道：“哎呀，你吓我一跳。”
“你也吓到我了。”洛晓很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根本没有给人被吓到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风景好。”
“穿这么少，你也不怕着凉？”
“我从不着凉。”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厉馨瑶也不去理他，只是把手中的一株花放在了崖边，然后跪下，两只手在胸前合拢，双目紧闭，似乎是在祈祷。
洛晓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厉馨瑶站起身来，才问：“你信神吗？”
“不，不是，这是我家乡的一种……怎么说呢？算是风俗吧，如果在约定的日子里不能回家，就用这种方式寄托思念和歉意。”
“你的家，是叫平恩？”
“对，一个很小的国家。”
“你是公主吗？”
厉馨瑶笑道：“我哪有那个命啊，你也太高看我了。”
洛晓坐到石头上，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无论如何，这个生日都毁了。
厉馨瑶似乎并不打算走，她也坐到石头上，刚好坐在洛晓的背面，她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家。”
“你怕死吗？”洛晓问道，对于厉馨瑶来说，回家至少也是在从飞仙岛回来之后了，而飞仙岛毕竟是个危险的地方，若是一不小心，还真可能回不来了。
“怎么会不怕，我才活了十四年诶。”
“如果你在飞仙岛遇到一个叫洛枫的人，报我的名字，让他护着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洛晓说出了这样的话。
“诶，他是你兄弟吗？”
“我哥。”
“你竟然会关心我啊。”
洛晓闭上了嘴，心中暗自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正想着该怎么办时，厉馨瑶又开口道：“好啦，我困死了，先走了，回见。”
“回见。”洛晓等她走后，才终于躺倒在石头上，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大部分的学生都踏上了回家过年的征程，这种事情在如今这个天船四处飞的时代已经变得越来越方便了。洛晓、离远寰等五十人都留在阁内为明年三月廿九进入飞仙岛做准备。整个齐星阁都变得空荡荡的，很适合特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