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妙宁便生了一场大病。因为骑马时受了些伤,再加上昨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感染了风寒,这个人直接就下不了床了。本来呢妙宁是特别开心的,毕竟人家大腿还疼着,卧床休养就不用四处走了。但万万没想到,几日后妙宁这风寒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是越发严重,这让王上和王后十分担心,不禁想起了那萨满天师所言“红颜薄命”,于是匆匆将妙宁送至清悦山那边修养一年半载,一路派随行的御医和宫女们伺候着。这一次妙宁昏昏欲睡,来不及抗议便被送往那有温泉的‘王家后院’清悦山去了。而王上和王后心疼的一路送至宫门口,本想着今年女儿的生辰为他大办特办一场,顺便找太子委婉的打听打听蓝墨对于妙宁的想法,却不想如此不凑巧,但除了担心女儿心心念念的终身大事外,更加担心的是女儿万万不可因风寒而离他们而去。
萧肆接了王上的旨意,让他同御医一同前往清悦山,一来,自然是一路保护小公主的安危,以及在清悦山的安危;二来,除了御医每日汇报的小公主的病情外,萧肆还要负责每日报告小公主的精神状态;三来,妙宁公主从不是一个能够乖乖待在清悦山静养的小姑娘,待她身子稍有好转,她便会想尽各种办法或是下山游玩,或是回宫,萧肆必须稳住她,她的身子必须好利索了,才能容许她如此。萧肆接到王上的旨意时,随心中惊喜万分,却也觉得王上和王后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家中小妹以前也曾感染风寒,多日不见起色,结果再调养了两日便蹦蹦跳跳的四处乱窜了,妙宁也是那种开朗过了头的姑娘,怎会如此柔弱呢?
到了清悦山的第五天,妙宁才稍稍清醒一些,能认清身边的人了,果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萧肆也从御医那里打听到妙宁的风寒可能和那天骑马受了伤有关系,这让他有些自责,一直觉得妙宁那样的女孩子,肯定不会那么娇气,所以并未多想便与她一同骑马去买玉石,因此这几日萧肆也是一直在妙宁的殿外守着,盼着她早日康复,自己能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妙宁醒来后听说萧肆一直在殿外守着,已经守了好几日,每日都是很晚才回去休息,很早又过来守着,便让宫女邀请萧肆进来,并用屏风遮挡住自己,示意可以带他入里屋。
萧肆再踏入殿中的时候也些许犹豫,但还是经不住内心对妙宁的担忧,入了里屋。见妙宁柔弱的躺在床上,萧肆的心从未像如此疼过,那个鲜明的少女,那个骄傲的公主,那个每次被自己气的跳脚的小娃娃,现在就那么柔弱的躺在床上,仿佛这场风寒让她花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那个姑娘在萧肆的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模样,她是一个美丽的娃娃,一个躺在人心尖上的娃娃,她不是女战士,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儿,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儿还要柔弱一些,平时那样的她,只是不想让别人把她当作那个不堪一击的姑娘。也是自这一刻,萧肆在心中加深了‘守护’这两个字。曾经他觉得王上的旨意仅仅只是再说有刺客时他能护住公主,可现在他才知道,远不止这些,这个女孩是那么的脆弱,他为自己曾经的那些念头感到非常的懊恼,如果他能将她保护好一点,现在她还是那个明亮的公主,而不是这幅弱不禁风,凄美的模样。
妙宁见他一直低着头,握着拳不说话,苍白的脸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道:“怎么?自责了?咳咳咳······别这样,我就是风寒,咳咳咳······很快就会好的。”萧肆听见妙宁的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刺向他心上的刀,咳一下划一刀,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起身作了一个揖,道:“还望公主殿下好生修养,卑职告退。”
“萧肆。”妙宁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萧肆,声音略带飘渺的说:“是我缠着你······带我去的,咳咳咳······你无须如此自责。我已经,咳咳咳······没什么事了,你不用日日守着,也不用担心我。咳咳咳······”萧肆背对着她,声音有些颤抖着说:“我知道了,你可好生歇着吧。”
妙宁见他又要走,急急说:“我想问,我的玉石可带来了?她们说是你和护卫们下的行李。”这急匆匆的一句话却像马上快要了妙宁的命,那咳嗽声怎么也停不下来,这可吓得萧肆瞬间转过来,控制住自己那股强烈的想冲到妙宁面前看她是否安好的欲望,宫女们早已匆匆进入,帮妙宁顺着背,喂着妙宁水喝。萧肆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回答妙宁的问题:“我清点时见到了你的玉石,听说你那日抱着这玉石睡着的,所以宫女们怕是重要的东西,便将其全都打包好一并带了过来。你若要,等养好了身子便差人去拿来即可。你先歇息吧。”说完就离开了,怕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疼痛不止的心。
又过了几日,妙宁能够下床走动后,御医便让她每日可在午后去温泉泡一泡,毕竟妙宁已经卧床休养不少时间了,适当的走动和泡泡温泉对妙宁有不少好处,听到此话妙宁迫不及待的遣了宫女去取自己的玉石来,细细的研究了如何制作玉骰子后,每日泡了温泉后便将自己锁在房里做骰子,得到汇报的王上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女儿何时变得如此乖巧?竟然没有吵嚷着要回宫或是离开,天天躲在房里雕刻玉石。
到了妙宁生辰这一日,已经废了两颗玉石了,也没有一颗是成功了的,妙宁今日仔仔细细的开始做第三颗,萧肆去找她的时候便是看见她正在埋头用功,藏好身后的笼子,萧肆走过去笑弯了眼说:“哟,公主这么认真啦?做了几颗啦?”妙宁眼睛都不抬一下,顺手挥了挥手里的小刀,道:“去去去,少在这儿打趣本公主,仔细你的皮!别碍着本公主,出去玩儿去。”萧肆笑着拿出身后的笼子说:“你看,这是送上门的礼物。”
妙宁一抬眼便见到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缩在笼子的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腿上还染着红,似乎是受了伤。妙宁疑惑的看着萧肆,萧肆笑说:“几日巡逻到温泉附近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飞窜过去,我手上正好玩着把飞刀,立刻就扔了过去,结果走过去一看,竟是只白狐,这小家伙灵敏着呢,飞刀居然只伤着了点皮毛,倒也是跑不掉了,我去抓它的时候还凶着呢,还咬我。我这就拿去御厨那儿,看看这狐狸肉怎么吃,正好皮扒下来给你做个护脖到了冬日便不冷了。”
妙宁注意到那小白狐听到说吃它,扒皮的时候抖得格外厉害,顿时来了兴趣,难道着小家伙还听得懂萧肆的意思?倒是有趣。妙宁示意萧肆放下它给自己仔细看看,萧肆放在了桌上,说:“你可别离太近,它现在可又臭又凶的。”妙宁凑过去,臭是有点,但凶?这只狐狸只是瑟瑟发抖的看着妙宁,并没有任何要攻击她的意思,萧肆一看,乐道:“兴许这家伙以为你是修成人形的同类了。”妙宁悠悠的转过头看着他道:“我就当你是夸我美了。”
妙宁将小狐狸轻轻得抱出笼子,遣宫女去御医那儿要些止血、愈合的草药什么的,然后摸着那抖动不停的狐狸说:“乖,姐姐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哟,可能会有点儿疼,但是很快你就会好的。”似乎是听懂了,渐渐的小狐狸居然不抖了,萧肆在旁边问:“干嘛处理伤口?反正都是要吃的。”一瞬间小狐狸又抖了起来,妙宁耐心的顺着毛,转脸不客气的对萧肆说:“吃吃吃,就知道吃,本公主决定了,这小狐狸就是你送本公主的生辰礼了,本公主会好好养它的,你可以走了。”萧肆笑眯眯的边走边说:“哎哟哎哟,到嘴的狐狸跑咯~”
妙宁抱起小狐狸给它的腿抹上磨好的草药,小狐狸受到了刺痛发射性的转头准备咬那个让自己的源头,就在牙齿要触碰到妙宁时,却又突然顿住了,随即舔了舔妙宁,妙宁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小狐狸的腿包扎好后将它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又开始认真的雕刻起来,小狐狸似乎也因为这一日的担惊受怕,突然放松下来后,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睡着了。
之后的每一日都如同这样一般,妙宁坐在桌前,认真的打磨雕刻着玉骰子,而小狐狸安静的窝成一团在桌子的一旁时而望着妙宁,时而打着瞌睡。
总算没有废了第三颗玉石,妙宁做好了玉骰子的形,现在只需将红豆镶上去就可以了,妙宁仔细的,一颗颗的寻找着合适的红豆,终于找到并镶上后,送了一口气,将玉骰子放到手中摩挲着,想着本是打算生辰时送与蓝墨的,却未曾想竟错过了生辰,父王母后有意将自己留在清悦山一年,其实自己很明白他们的担忧,只是不知这一年的时光,蓝墨可会思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