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三年前，”周南吃了一口菜，说道，“那时候我在雇佣兵界，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我带领的雇佣兵团，是整个雇佣兵界最顶尖的队伍，那些富豪请我保护他们，一天一千万美金起，而接不接单子，全靠我的心情。”
“我们虽然是拿钱杀人，但是和其他队伍不一样，我们杀人是有些底线的，并且我们作为华夏在外的雇佣兵龙头，还肩负着让华夏成为所有雇佣兵的禁地的责任，从没有雇佣兵敢明目张胆的踏入华夏。”
“三年前，我们在非洲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看到了一伙雇佣兵在屠戮一个村庄，几百人的村庄，就让他们就这么灭了，我和兄弟们当时就没忍住，上去将他们给干掉。结果发现，他们的雇主竟然是一个华夏人，并且他们还有一种怪异的药物，吃了之后，整个人的实力拔高了不少。”
楚云烟问道：“就和我父亲这项技术类似？”
“不错，虽然有些出入，但大概还是一样的。”周南道，“我们追查到华夏，找到了那个华夏人，在他手里得到了配方，同时遭到了京城多个大家族，数百人的围攻。”
“数百人围攻你们小队？”
“对，”周南的描述很短，但在楚云烟听来，却蕴含着无数的惊心动魄与血肉横飞，“我带着兄弟们厮杀，杀了三个多小时，杀了他们一大半，我的兄弟战死了两人，重伤了三人，我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个弟兄掩护着我撤退。”
周南放下了筷子，擦了一下嘴，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当时的枪炮声和兄弟们的怒吼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血肉横飞的那一幕。
“很无聊吧，这种事讲不有趣的，现在还好，前些日子，我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于是出事的那两年，我带着兄弟们天天在外面厮杀着，我知道，他们也需要发泄，我也需要发泄。”
“那两年，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杀了多少人，只知道，两年之间，我们的名声比之前还好大，我们出现在哪个战场，那儿就都没有雇佣兵敢去。”
楚云烟沉默了一下，说道：“刚开始，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
“大家都不知道，除了我的亲人和仇人，谁都不知道。所以最开始你跟秦家的事，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发生的普通事，你只需要跟我说一声，秦天雄当天就会过来赔罪道歉。这就是我的过去，虽然我受了伤，被人阴了，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随便一个家族就能抗衡的。”
“为什么这些京城的家族要围攻你？”
“因为我手上有那个配方，这个配方对他们来说，是家族崛起的机会。”周南道，“再加上，我破坏过他们大多数的生意，都是一些害人的买卖，所以他们在赌，赌会将我杀死，这件事就没人知道。”
“但是他们赌输了，我逃了出来，我师父知道之后，单枪匹马打破了他们数百人组成的防护圈，一招杀了他们中实力最强的一个，毁了他们家族所有的产业，并且放出了狠话，我的伤没有痊愈的时候，他们要是敢动我一下，就再也不顾什么约定，将这些家族全都给灭门了。我师叔也将这些家族的高层全都教训了一遍。”
楚云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只是体会不到你的心情。”
周南笑道：“人的悲欢是不通的，我在为我们拿到佣金而开心时，会有人为战乱不休而悲伤。”
“你好像突然成熟了。”
“因为你对我的态度改变了。比如同样一句话，你觉得我就是一个无赖流氓的时候，就会认为这句话很恶心，你觉得我这人挺有趣的时候，这句话就很有意思。”
楚云烟吃了一口菜，说道：“那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你有时间很简单，有时候又很有城府。有时候很让人反感，有时候又很让人觉得有趣。就像你说的，同样一件事或者一句话，有的人会听着反感，有的人听着会觉得很有趣。”楚云烟看着周南，说道，“总之，我看不懂你，因为我觉得似乎什么事你都能猜到，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身边的人和事。”
周南静静的听完之后，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话里面的主角是我。”
拿出一根烟，周南问道：“介意我抽根烟吗？”
楚云烟伸出手：“介意给我一根吗？”
周南皱眉：“介意，我不喜欢你抽烟。”
“那我不抽，你也少抽。”
“抽了好些年了，也不想戒，这些年它一直陪着我。”周南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我回答之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问的这个问题，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想了解我？”
楚云烟翻了个白眼：“我要说真的想了解你，那你是不是就要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想法了？”
周南惊道：“你怎么知道？”
“哼，你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楚云烟没好气道。
“那到底是什么？”
“你说不说，不说就算了。”楚云烟哼了一声。
“说，说还不行吗，你这女人，真是该死的有吸引力。”周南道，“我跟非洲矿业大亨打过交道，也跟顶级雇佣兵的负责人吃过饭，跟米国超级商业老板合过作，跟多国政府要员谈过判。我见的人太多了，而他们这种层次，都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
“所以我也不得不学聪明，不得不谨慎应对，我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学会了跟他们打交道，所以很多时候，我的城府很深，我知道怎么跟什么样的人周旋，而很少吃亏。”
“但我对于亲近的人很简单，简单到我能不去计较很多事，比如你——我举个例子，你别生气——最开始的时候你利用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我不计较，因为师父让我保护你。别说你在利用我，就是你要杀我，我也装作没看到，因为是师父让我过来的。师父给过我很多次命，我随时准备着还给他。”
“而你也不是真正的讨厌我，只是你被秦家困了这么多年，你讨厌甚至是厌恶任何束缚，将我安排在你身边，让你觉得一个束缚没有跳出来，又来了另外一个束缚，所以你厌烦我。而我帮你解决了秦家的问题，解开了你的一个束缚，所以我对你来说就不是束缚了，所以你对我就不厌恶了。”
周南缓缓道：“所以很多时候，并不是我复杂，而是你把我想的复杂。”
“我突然发现，这样跟你聊天，有些不太舒服。”楚云烟道，“感觉你心里有很多事，说到正经事情的时候，虽然说的事跟你心里的事没关系，但你心里的事，还是从你的语言中透露了出来。所以你要把心里的事跟我说说吗？”
顿了顿，楚云烟补充道：“虽然我有时候不喜欢你的没意思的玩笑，但那个时候起码我不会感到有些压抑。”
说到这儿，周南整个人都无力了起来，他哭丧着脸道：“我不敢说。”
“嗯？”
“我怕挨揍。”周南说道，“她真的很恐怖，真的很能打，真的很会笼络人心。”
“什么？”
“她本来是打不过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师伯师父师叔都很看好她，然后教她很厉害的功夫。我又不能对她用杀招，所以我打不过她！每次她都会把我按在地上揍！”周南越说越伤心，“打得我鼻青脸肿，一旦我在她手下坚持了二十招，第二次她就有更恐怖的招式，然后继续把我按在地上打，打得我口吐白沫，浑身是血。”
楚云烟越听越懵：“你在说什么？”
“在说我心中难以启齿的事啊。”周南垂头丧气，“她叫秦天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我从小被她揍到大，我师叔他们揍我还看心情，她揍我一点心情都不看，见到我就打。我好不容易逃脱她的魔掌，结果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暴露了我的行踪。”
说起这事，周南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说个不停：“我怕，她说不定哪一天就过来了，然后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揍一顿。她揍我是不分场合的，有一次我在跟一群雇佣兵开会，她突然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胖揍了一顿，然后从三楼扔了出去，摔断了我两根肋骨。”
楚云烟瞪大了眼睛：“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这在我们那儿，是最大的谜团。”周南无奈道，“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她就开始揍我了，那时候我们才几岁。几岁能结什么仇啊！就算有仇，也不用记二十多年吧！就算记二十多年，也不用揍我二十多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