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伤。”程清治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就有一种总裁风范，“怎么搞的，你不挺厉害的吗？”
“对手更厉害呀。”胡浅泽说。
“直接在外面就袭击你的。”程清治说，“也不是什么一般人。毕竟听上头说，你这次任务挺重的。”
“袭击我们的是废墟。”
尽管是程清治要停下车等红绿灯，可程清治还是走了神，车差点没刹住。
废墟这个词汇，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这要是联想起来，可能就收不住了。
曾经星球移民计划失败，在他们被接到乌云后，乌云就发现了他们具有的潜力。
要说研究员们最看好的孩子，自然就是杨然。无论是使用能力的熟练度，还是能力的强度，杨然都遥遥领先实验体中其他的孩子。
杨然从十二岁开始就已经能只身进入恐怖分子的总部，轻而易举摧毁对方的所有防御设施。
只记得那时候，杨然的能力被称为“恶魔的火”，他火力全开状态下，所过之处都是一片残骸。所以，杨然的代号就是废墟。
似乎是理所当然，几乎所有人都称杨然的代号，以至于后来的研究者都不清楚杨然的真名。
要说废墟这个词汇，真的会止不住联想到太多。
“他啊。”程清治苦笑道，“你打不过也算正常吧。能打成这样，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不不不，能打成这样，只能说杨然没有杀心。边靖听两人的对话这样想着，没有这样说。
那个时候，边靖看到了杨然眼中被冰封的火焰，连能力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发挥。
更何况，吹风的能力，似乎不是杨然的。
“之前委托你的事怎么样了？”胡浅泽问。
“我打听过了。确实有一伙教团类组织在附近出现过。”绿灯一亮，程清治就开动了车子。
胡浅泽每朝真相迈一步就会兴奋一点，“在哪？”
“先去医院。”程清治撇了胡浅泽一眼，“你这伤口，出去让人看到了，估计要被抓精神病院。”
程清治说的这个神经病指的和白良珏指的是一样的地方，胡浅泽总是会披个外套。
胡浅泽抬了下眼镜，微微笑着。
这座城市相比之前的城市拥有更多的人的气息了。刚进市区就能看到稀疏的雨伞。哪怕大雨下着，雷打着，仍然有人出来。
“你们这里风俗还真不错。”胡浅泽靠在座椅上，看着街上的行人。
“什么风俗？”程清治有些纳闷。
“暴雨出行喽。”
“谁知道为啥呢。”程清治跟着笑了笑。
程清治并不是很想和胡浅泽对话，哪怕自己是胡浅泽的线人，但这只是公司指派的合作关系。
放做平时交往的话，胡浅泽根本不入程清治的视野。
既有谋略，又潜藏情绪，遇事不慌，这种人多半只会把程清治当成一个棋子。
“是人工降雨，这个你知道吗？”胡浅泽在说话的同时，还不忘观察街上打着雨伞的人。
“当然知道。”
程清治撒了谎，他并不知道这是人工降雨。
哪怕胡浅泽作为他的老板，程清治也不打算在胡浅泽把事情全部讲清楚之前坦白相待。
地球上有这么多人，知道边靖事情的人，也就占了亿分之一。
可能。
程清治偷瞄了一眼后视镜。
后座上的边靖也不在这亿分之一的人里。
“那你对这个有什么了解吗？”胡浅泽竭尽可能的捕获相关的线索。
“这可不在服务条约中。”程清治对着胡浅泽勾了勾嘴角，“如果交换情报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胡浅泽抬了下眼镜道：“那你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程清治刚想回复，后座的边靖忽然说话了。
“晏晴在那里。”边靖用手指着前面，晏晴的方向。
晏晴隔着玻璃，坐在一家咖啡馆里，这个距离加上下雨看不清人脸，只能辨识她那身叛逆的衣服。坐在晏晴对面的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男生，看样子是在撩晏晴。
胡浅泽犹豫了几秒说：“过去看看吧，她那个性子，我有点担心她。”
“不去医院了？”程清治觉得胡浅泽这个人对自己的伤不怎么在乎，就仗着自己能控制液体，所以就很随便。
“那个男生是谁呢？”裴蓝也远远望着。
“八成是想凑一段姻缘的吧。”程清治无奈地笑了笑，“这还有个担心她早恋的老男人。”
“说的你年轻一样。”胡浅泽反驳道。
“那你也好不到哪去。”晏晴拿勺子搅开了咖啡上的奶盖。
坐在晏晴对面地男生用手拄着脸，余光里已经看到了开过来的车。
“就劝你试试嘛。”男生慵懒地声音。
“我拒绝。”晏晴喝了一口咖啡，“话说这玩意喝着真恶心。”
“那咱们玩个有意思的。”男生用手上的戒指在桌子上敲了首曲子，吸引了晏晴的注意力。
晏晴抬头看着他。
“一会儿你不要出声。”男生说，“我们把自己想知道的写在纸上交给对方，然后再交换回来互相解答。”
“我现在可以把你传送到墙里。”晏晴翘起腿，双臂环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这个交易本就是不平等的。”
“你对自己父母的事不感兴趣吗？”男生余光里看到胡浅泽下了车。
胡浅泽先下了车，裴蓝就跟了下来。边靖之前一直都是雷霄帮他开车门，现在还需要程清治的帮助来开车门。
不过这也正合了程清治的意思。
“你……知道？”晏晴头一次没了嚣张的调调。
“当然。”男生从晏晴面前拿走了咖啡一口喝到底，一滴都不剩，“游戏现在开始。”
男生从旁边的书包里拿出了纸和笔。
“你……”晏晴从小到大都没人敢跟她这么抢喝的。
男生食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晏晴不要再说话，然后用唇语说：“一会儿我再请你喝别的。”
换做平时，晏晴当然不干。但是晏晴不喜欢咖啡，就算他喝了不请别的，晏晴也不会追究。
胡浅泽走进店的时候，看到坐在大橱窗边的，根本就不是晏晴。自然对面坐着的男生，也是个陌生人。
这一点已经在那个坐在橱窗边的女生回头看胡浅泽的时候证实了。
“看错了吧。”裴蓝小声说。
坐在橱窗边的女生确实和晏晴穿的很像，不过脸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后面程清治和边靖刚进门，胡浅泽就说：“小边靖看错了，我们走吧。”
胡浅泽和裴蓝前脚刚出咖啡馆，后面边靖想要说话，就被程清治捂住了嘴。
程清治用唇语说：“看到什么都别说。”
橱窗边的男生抬头看了眼边靖和程清治。
也就是看了一眼，似乎不带任何抬头的动作，和对面地晏晴交换了纸条。
程清治带着边靖走出了咖啡馆，那边胡浅泽和裴蓝已经走到了车旁边。
“不光你能看到，我也能看到。”程清治和边靖打伞并排走，小声说，“但你不能说。”
边靖看到了，晏晴和那个男生的周围都漂浮着宇宙夜空般的虚无，像水一样流动。
边靖感觉似乎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撕破那星辰的面具。
“为什么。”边靖问。
“回头单独跟你解释。”程清治随便抬了下手。
程清治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平常人不会察觉到有什么。边靖感到一股能量朝身后飞了过去。
“为什么。”边靖接着问。
“原因有两个。”程清治说，“不过呢，咱们俩十多年没说话了，有的事需要慢慢说。”
边靖张了张嘴，欲言已忘。
程清治这句话的信息量非常巨大。
“给你。”晏晴把自己的问题简单地写了上去。
“我也写好了。”
两人互换了纸条。
男生看到纸条的时候却愣了两秒，这次男生不再用余光，直接看向程清治的车。
程清治上车也和男生目光交错。
“看什么呢？”晏晴拿勺子敲了敲男生面前的杯子。
“没什么。”
男生开始低下头解答晏晴提出的问题。
相比之下，男生提的问题比较直击灵魂。
“你信命运吗？”纸条上写的。
“不信。”晏晴本想写纸上，结果就这么个问题，晏晴直接嘴上回答了。
“你这个问题，还挺认真的。”男生笑了笑，“那我就一天一条回复吧。首先，我叫姚进。”
“还是不放心？”程清治坐在车上边系安全带边问。
“怎么说，还是个孩子吧。”胡浅泽靠在座椅上，“有的时候就是觉得自己都做错了，把这么多的孩子牵扯进来，最后连小晴在哪里都不知道。”
程清治没有说话。
“浅哥，放心吧，晏晴虽然任性了一点，但是也会保护自己的。”裴蓝在后面安慰。
胡浅泽强扯出一个微笑。
再后来牵扯的话题就很严肃了，四个人都没有再聊下去。
到了医院以后，胡浅泽的伤需要缝几针，其他三人就在走廊里等。
缝针的时间不长，程清治打着要给胡浅泽交医药费的理由，支开了裴蓝。
“现在可以解释了吗？”边靖的急切程度远比自己表现出来的强。
“你还是挺聪明的嘛。”程清治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着边靖，“这要是以前，我绝对不敢这么跟你说话。”
边靖看着程清治游离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没有说话。
惨白的走廊尽头闪过电光，程清治的微笑被电光抹去，在雷声到来的时候，程清治开了口。
“你没发现吗？”程清治说，“只有你是试管里长大的。”
确实如此。
那这么说……
“废墟，也就是杨然。他以及我在内的，没有人进过试管。”程清治说，“除了你，你还没有发现吗？”
“为什么只是我呢？”边靖看着自己的身体，“因为能力吗？”
“因为……”
“啊————！！！”尖叫声从医院的大厅传过来，手术室这里是二楼，听得非常真切。
“拿好。”程清治手一伸就出现了一把匕首和一把手枪，程清治把匕首和手枪都给了边靖。
在边靖双手看到匕首与枪的一瞬间，就知道如何去使用这些致命的武器了。
想来边靖曾经也触碰过这些。
“你在这里呆好，等着胡浅泽，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冲进去找他。”程清治自己也拿出了一把步枪，“还有，刚才的话自己想明白了，再去问别人。”
程清治还想再交代什么，楼下又传来了尖叫。
“待会见。”程清治一扬手身上就多了件防弹衣，左手多出了一个圆形小盾牌。
只是边靖一个人在试管里长大。不，程清治刚才说话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别的信息。
程清治现在是二十多岁，如果是十八年前坠毁在火星的十五人之一，那个时候边靖应该还是个婴儿。
如果说婴儿认识一个人，并保存清晰的记忆，怎么想都会不寻常，而中途出来见过程清治他们，这个可能性还是会存在。
不过按照程清治的意思，乌云利用了他们的能力，但是没有把他们当成完全的实验体来看，更是在照顾和培养他们。
从其他人的自由活动程度判断，边靖应该是某种原因被关进了试管，亦可以解释说不得已让边靖在试管中。
然而边靖走出试管，几乎没有任何问题，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另外的问题就是，如果加奈露是和边靖年龄相仿的，为什么加奈露会选择帮助胡浅泽渗透乌云并带边靖出来。而且加奈露与程清治所描绘的事实并不相符，反而背道而驰。
胡浅泽或许有些事还没告诉边靖，亦或者程清治说的话本身就有问题。
边靖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这时候楼梯口突然小跑上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小护士。
小护士的帽子都歪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跑边对边靖说：“快，快躲起来。”
这时候下面有个男人歪歪斜斜地从楼梯下面爬了上来。
边靖心跳忽然提了起来，这个男人最显然的不是他上楼的姿势，而是他身上的电线，腰斩后下半身外露的机械金属。
至于这个护士。
边靖看着这个护士，眼中的世界是一天的亿万星辰，判断了这个护士马上就会和那个爬楼梯的半身男人变得一样了，然后边靖的心跳更加迅速，猩红色的气流环绕了护士的双腿，护士一下就摔倒了。
边靖这才看到护士的背后有金属机器附着，猩红色的气流飞回并环绕在边靖周围。
边靖现在大概能理解这猩红色了。
如果说能把各种能量实体化，那这红色的气流和光晕就是能量实体化后的样子，刚刚在护士身上和之前在石块上剥夺的，应该就是物体的动能。
如果连动能都可以剥夺出来，那么……
边靖看到只有半身的男人爬上来后，释放了俘获的动能，猩红色的气流凝聚像高压水枪一样，喷涌出去。
将护士和半身男人推到了墙上，接着边靖把左手的匕首递给了右手，右手拿着枪和匕首，腾出左手对准护士和半身男人。
能量。
全是能量。
全都具有能量。
边靖盯着半身男和护士身后的金属机械轻吟道：“过来。”
猩红色的气流再次从半身男和护士身后的机械身上飞出，流向边靖的左手，边靖的左手手心里猩红色光晕愈发闪耀。
像那天的天空，满是猩红色的光和金黄色的火焰，绚烂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