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岚闻言,低着头,嗤笑了一声,“太子何必盯着这些跳梁小丑,肮脏得很。”
“她喜欢,对她有用,就盯着。”青冀招招手,示意未岚拿过一旁的浴衣。
青冀拭了身,穿上放在一旁的亵衣,又着中衣。
“殿下,为何对墨姑娘如此上心。”未岚待青冀穿衣动静停了,转身看向青冀,问道。
青冀未言,只是走出房门,背着手,看向庭中。
“四方的笼子,关不住即将涅槃的凤,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青冀摇头晃脑,“未岚啊,你可知,日落西山也是日,虎落平阳也是虎。”
未岚看着阖上眼睛,感受着夜风的青冀,他有些犹疑,是在说墨涵吗。
“天色晚了,你回去吧,今晚不用你一直守夜了。”青冀摆摆手,遣退了未岚,回了房休息。
_翌日一早_
因为太后过寿,式梧帝下旨休沐三日,所以青冀没有早起了去上朝。
华安和青冀方用完了早膳,殿外匆匆来了个小太监,也是大太监陈庆平带着的小太监,急急行了礼,对青冀说,“殿下,皇上有旨,宣您持云殿见驾。”
青冀停住端着茶杯的手,“现在?”
“是。”小太监低着头。
“走吧阿涵,去持云殿。”青冀起身,走过小太监,叫着华安。
“殿,殿下,皇上只让您一人过去,不带侍从。”小太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
“路上带人都不可?”青冀满脑子疑惑。
“是……”小太监紧张极了,害怕太子治他个不敬之罪。
心想师父为什么给他这么个难差事。
青冀看向华安,“那你就留在殿里吧,我自己去。”
华安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地上紧张的流了汗的小太监。
“起来吧,殿下走了,你还不快跟上。”华安对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向华安道了声谢,便追了出去。
华安也自正殿出去,她还真没想明白,为什么式梧帝一个人也不让青冀带着,轿撵也不给,生生走了这老远的路过去。
不过片刻
殿外就来了人,说是太后要见见这个她嫡孙子带来的姑娘。
派来的人,竟还是太后身边的罗嬷嬷。
华安跟在罗嬷嬷身后,走在宫道上。
“怎的劳烦嬷嬷亲自来一趟。”华安道
罗嬷嬷闻言侧首,看了华安一眼,“太后娘娘觉得你像是她从前的故人,想邀你一叙,又怕随意遣了个宫女过来,你会误会,这才叫了奴婢过来。”
华安应了一声,并未多言,只是心思翻涌。
太后这是,认出她来了?
她的长相很随她母后,小时外祖母还常说,她跟她母后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华安看着旁边的宫墙,千篇一律,连块瓦也不曾破,像那玄铁的牢笼一样坚固。
_
“太后,那小丫头我给您带过来了。”罗嬷嬷对着屏风行着礼,说道。
华安跪在屏风前,“奴婢墨涵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阿罗,你下去吧,外面的人都带走,我有话对这小姑娘说。”屏风后传来一道偏沙哑的苍老的声音。
华安伏在地上,地上投下罗嬷嬷离开的光影,屏风后传来声响,太后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太后的声音在华安头上响起。
华安这才直起身,看向面前的老人。
说是老人,但在后宫多年的润养,太后面上并不像寻常六十岁的老人一般苍老,只是头发花白,声音苍老。
太后用手,抬起了华安的下巴,细细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是个美人,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华安发现太后换了称呼,“奴婢不知。”
“大温的,惊才艳艳的小公主,在自己身上用了,奴婢两个字?”太后转身,坐到了榻上。
华安猛的看向太后,眼中的光芒已经变了味道了。
“起来,到这里来。”太后招招手,示意华安坐在榻的另一边,“坐下。”
太后看着华安,看着华安抿起的嘴角,“是,我认出你来了。”
“然后呢。”华安低声说。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想,你想复国。”太后的眼睛紧盯着华安,似乎要记下她的每一个反应。
“既然你猜到了,我就告诉你,我要复国,不仅是复国,还要报仇,报我父皇的仇,报我母后的仇,皇宫每一个认的仇,我都会报,东昭皇室,还有所有有关的人,狗皇帝的,大将军,亲信,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华安恨恨地说,声音低沉又阴凉。
太后一时无言,看着面前这个充满仇恨的年轻面孔,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都知道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你可以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为了你的至尊无上,杀了我,以绝后患。”华安说道,她方才有些游离的目光,也锁定在了太后身上。
“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吗,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太后忽然出声,华安有些震惊。
“你还学了七年的帝王之术,就学来了这些吗?”太后起身,走向内室。
“你不杀我?”华安赶忙跟上,“为什么?”
“你看不起我,你觉得我的威胁无关痛痒,对吗?”华安说道,她跟在太后身后,亦步亦随。
“我不会阻拦你,你可以复仇,可以屠了东昭,可是,你太单纯了,还是太单纯。”太后停下脚步,坐到书桌后,“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无不印证着,你还是留存着你的善良,十皇子,是你的手笔吧。”
“是。”
“让我猜猜看,你出手的时候,和事情结束的时候,你一定在犹豫。”太后在桌上的一堆书里翻找着什么。
“你叫华安对吧?”
华安点点头,看着太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悠悠起身,又去身后的书架上找东西。
“你的父皇,你的师父一定都教过你,为帝者,不可喜怒皆形于色,为帝者,不可儿女情长,为帝者,不可犹豫不决犹疑不定,不可轻易被影响。”太后道,“所以我说,你还是太单纯,你空有一腔热血,空有一身策谋本事,但是,若叫你真实应用,你还顾忌着那些你应该抛诸脑后的感情。”
“既然要复仇,那你就要把那些不该生出的怜悯彻底扼杀,你不心狠手辣,这场战争,消亡的会多你一个。”
“为什么要帮我。”华安问道。
“我的前半生在大温,后半生在东昭,两个华丽的牢笼禁锢着我,远在异乡的人怎么会不想家。”太后终于从书架的暗格里翻出了一个盒子。
“那里不光是你的家,曾经也是我的家,我没有你的年少有才,但我也是我的父皇母后捧在掌心的公主,我对那片土地,也有着深深的感情。我无法回去了。”太后又坐回椅子上,慢悠悠地打开手中的机关匣,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符。
“好在,他求娶我,他对我是真心的,我做了他的皇后,他为我遣散后宫,给了我这个符,可以号令宫里暗中养的隐卫,只认符,不认人。”太后牵过华安的手,把符放在她手里。
“你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太后示意华安坐在书桌旁的另一个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