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玄尾随在曹氏和江嘉柔身后,来到花园的亭子坐下。除了曹氏的心腹夏嬷嬷、珠儿和江嘉柔的贴身侍女夏儿、冬儿留在亭子周边,其他下人们远远地站在庭外等候,不容靠近。
“表哥,你不是说江越景必死无疑吗?为什么她现在还活着?”曹氏阴恻恻地瞪着甘玄。
甘玄最怕自己的表妹生气,此时,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刚才我确定她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活过来了。”
“现在想这个有什么用,”江嘉柔暴躁地打断他们的谈话,“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再对江越景下手!母亲,你没看到吗?现在她的两个贱婢都敢踩在我们头上,给我们下命令。我真的狠不得将她们都撕碎!”
曹氏和甘玄看到江嘉柔一脸怒腾腾的杀意,彼此互看一眼,叹了一口气。曹氏心疼地看向江嘉柔,安抚道:“柔儿,相信娘,江越景不会活太久的。”
“我真的受不了了,不会活太久是活到什么时候?!现在时时刻刻我都不想让她活下去!”江嘉柔气得张牙舞爪,实在难看,就难甘玄,都吓得不敢说话。
曹氏皱眉,依旧耐心地劝道:“你这么焦急,也于事无补。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么对她下手。”
“我冷静不下来。我只要一想到她醒过来,爷爷奶奶对我的宠爱,丞相府的光荣和机会统统都要回到她手上,我就受不了。凭什么,都是爷爷的孙女,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而我却连庶女都算不上。就连爹爹和哥哥......呜,娘,就连爹爹和哥哥都关心她,比关心我还要多。我才是爹爹的女儿,哥哥的亲妹妹啊,娘!”
曹氏听到自己的丈夫江念文,目光闪烁,心中的秘密,过去的恩怨,她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女儿呢?她说不出口,暗暗地叹了口气,继续劝道:“没办法,你的爹爹本就姓文,只是丞相的养子,他为报答丞相的养育之恩,当然要多关心丞相的亲人了。”
“所以江越景必须要死!只要她死了,所有的荣宠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你放心,娘会为你做的!你只要安安稳稳地准备好代替她,成为逸王妃就好了。其他的事,娘来做。”曹氏愧疚又怜爱地抚摸着江嘉柔的长发。
江嘉柔听到“逸王妃”三个字,顿时冷静了下来,脑海里浮现那张坚毅俊美、如玉的脸庞,面露羞色,摆出小女儿的姿态,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尖锐难听了,“娘,你一定要快点行动。不然等逸王打完战,班师回朝,跟他成亲的就是那个丑八怪江越景了。逸王怎么能够和一个丑八怪在一起。”
曹氏见自己的安抚起作用,宠溺地轻捏自己女儿美丽娇嫩的脸颊,“当然了,逸王要娶的妻子,也是我们柔儿这样的美丽女子。江越景的脸,早就被毁了,哪怕她死不了,逸王也看不上她的。”
江嘉柔满意地笑了起来,思想都被逸王占据。逸王何许人也?他是先帝最宠爱的小皇子轩辕逸,是百年难得的将才,才智过人,文采斐然,武功高强。十年前先帝病逝驾崩,嫡长子魏帝登基,轩辕逸被封为逸王。他心怀天下,领兵作战近十载,兵法权术无人能及,深不可测。只知他谈笑风生间,就能把敌人打得灰飞烟灭,简直是其他国家将领闻风丧胆的魔鬼,是他们元盛王朝的超级战神!虽然他性格冷傲孤清,有洁癖,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但他也不近女色,从未有他任何风花雪月的传闻。更重要的是,他面如冠玉,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目若朗星,又宛如黑夜中的鹰,修长高大立于天地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好不丰采俊逸!他就是每个少女心中的梦啊!
但就在十一年前,逸王初上战场,江越景的父亲、江嘉柔的大伯江英杰在战场上为救逸王,不幸中箭伤亡,先帝为表嘉奖,下旨赐婚:待江越景14岁,逸王迎娶为正妃。当时,逸王14岁,江越景7岁。
10岁的江嘉柔气疯了。嫉妒心开始疯狂滋长,她恨江越景得到的宠爱比她多,恨她长得那么美,恨她比自己闪耀那么多,恨自己与她天差地别。
而这一切,曹氏都看在眼里。她对江越景的恨,起初源于对江越景母亲赵熙悦的痛恨。本来,应该是她嫁给江英杰,谁知江英杰爱的是赵熙悦,并娶她为妻。曹氏被退婚,沦为笑柄,没有人愿意娶一个笑话。她恨,她不甘心!正值江念文妻子难产去世,江念文借酒消愁,曹氏设计江念文,让他与自己发生关系,让他不得不娶了她。她得意,自己最终还是嫁进了江家;心里却更加嫉妒扭曲,眼见江英杰夫妇恩爱甜蜜,而江念文却冷落自己,就算怀了江嘉柔,他的心也只在他的儿子文之初身上。
曹氏恨!她恨透了他们!作为母亲,她发誓不会再让自己的女儿身处这种恨里。
于是两年后,赵熙悦去世后,曹氏趁人不备,给江越景下毒,先毁了江越景动人的美貌,再“好心”请来自己“医术了得”的表哥甘玄,作为专门照顾江越景的大夫,目的是让他在江越景的药里下一种慢性毒药,让她不知不觉地死去。
正因为江越景的病情反反复复,也因为逸王常年征战在外,即使已过赐婚年纪2年了,两人至今也迟迟未成婚。
曹氏有时带着江嘉柔去看望江越景,还有意无意地把外面把江越景说得多么不堪的话说出来,假意安慰她。见到江越景泛白、难受、自卑的脸色,他们母女心中不知有多高兴。
不过,曹氏低估了丞相和老夫人对江越景的疼爱。他们失去了亲生儿子和娴德的儿媳,对亲孙女江越景是更呵护倍佳,甚至可以说为她筑起铜墙铁壁。
自从他们知道江越景可能是中毒,除了甘玄,还重金延请不少名医,力求把江越景治好。曹氏他们没想到的是,长期与名医打交道,江越景竟然还学了点医术,有时还真的可以医治自己。根本不需要甘玄,导致甘玄下毒的机会,是难上加难。
而她身边,除了小蓝和小橙两个机灵、懂武功的丫头,还有赵氏的心腹常嬷嬷,老辣精明。这三个人把悦景阁管得密不透风,曹氏几次想要安插人进去,都没有成功。并且悦景阁里,还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忠心地守护着。他们要动手,简直难如登天。
莫不是昨天江越景在院子吹了风,染了风寒浑身乏力,无法自医,也没有名医在,于是曹氏赶紧派人去请甘玄来给她看病。曹氏母女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毒死江越景。为了这一刻,她们早做好了准备,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死状看起来就是突发重疾,呼吸不畅,最后窒息而死。除非剖尸,否则任何人是看不出她中毒的。
然而,现在,江越景死而复生了。
曹氏疑惑地看向甘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毒药是假的?”毒药是甘玄跟江湖毒药世家重金买的。
“药不会是假的,你别忘了,买回来那晚,我给你送去的那两只死老鼠。”甘玄赶紧辩驳道,买药回来的那天,他也想知道这药的效果,找来两只老鼠,才刚喂完,两只老鼠就折腾挣扎,顷刻间就毙命了。
“那为什么她还活着!我可是亲眼看着毒药下到她的药里的,她根本不应该还活着。”
“难道她会解毒?”甘玄许久没来给江越景看病了,不知聪明如她,是否已学会解毒。
但这个猜测马上就给曹氏否定了,“她还没这个本事!”
这下甘玄也无话可说了。
曹氏嫌弃地看了一眼甘玄,觉得这个表哥真是没用,几年过去了,江越景竟然还活着,简直就是个废物。但现在她需要他这个中介,还是耐着性子说:“这几天,表哥你就在府上住着。我就不信,没有机会送她上西天!”
说完,她就带着江嘉柔等人离开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