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机看到自己父母的雕塑,跪在了垫子上,正要倾述着什么。
忽然,她的成就特质发出了提示。
正好是她会说每句话时,袁游会显露的感情。
徐玄机惊讶,自己本来只打算很小声的说话……这也会被听见吗?
也对……徐玄机想起了之前袁游遥远听到声音,反击金甲士兵的事,这事她已经旁敲侧击从白景光的队员那里得到了。
在徐玄机看来,袁游应该有四个成就特质:基础的力透筋骨,用来压制修为境界并且行动不发出声音的踏雪无痕,用来聆听的成就特质,用来卸力操控的成就特质。
这样就是四个了……这证明袁游修炼的必然是绝世功法。
可她并不关心袁游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是。
她只想在死前好好倾述一下而已。
徐玄机轻微蹙眉。
知道如何讨好别人和自己要怎么做是不一样的。这是《星月心神录》里的说法。
可既然有这样的说法,为什么《星月心神录》的仪式突破要求是去操控影响他人呢……
控制自己,就可以掌控他人的情绪,这是徐玄机所熟悉的。
她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人开心,说什么话能让人悲伤,说什么话能让人心生怜悯同情,说什么话能让人产生杀意……
如果目标的修为远低于她,她甚至可以做更加精确的“预测”。
这样,只要根据预测结果,做出对应的“选择”,就可以像操纵木偶那样操纵他人。
徐玄机对着自己父母的雕像说:“我想你们了。”
这句话会让袁游产生“理所当然”的感觉,而徐玄机想出的其他说法中,还有一些能提高袁游好感度,让他更加同情之类的话语。
可知道如何讨好别人和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是不一样的。
“我要死……”她刚想说要死了,忽然察觉到,袁游会因为这句话产生惊讶的情绪。
如果说:“十几年了,我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们了”之类的,则会让袁游产生同情的情绪。
“知道如何讨好别人和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是不一样的。”徐玄机默念这句话,然后对着父母的雕像说:“女儿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袁游实力时和他的相处,那时,她发现自己每一个自然而然,由心而生的做法都会提高他的好感。
现在不应该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不管不顾,继续说……:“《星月心神录》突破炼气境的仪式要求我……”
如果说出《星月心神录》的仪式,陈公子会感到“理所当然”,“果然如此”。
这下,徐玄机是真的愣住了。
她咬着嘴唇,眼睛中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原来……你早就知道吗?
以你对“帮助普通人的行为”和“不使用武力压迫普通人的行为”会产生好感来推测,你根本不可能喜欢我。
是了……是师傅的雷法……做得太明显了,被怀疑了吗?
……陈公子身边没有抗衡炼气的力量,所以他讨好于我,对我说些花言巧语,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对我的爱是虚情假意的,对,他似乎可以用某个成就特质……嗯,应该是第五个成就特质,或者干脆是那个踏雪无痕,控制内心的情感波动?对,好几次他的情绪都出现了不对劲的时候,但我都帮他想了别的借口。
在死亡前的时刻,徐玄机识破了袁游的欺骗。
只觉得身体和心灵都好像被永不熄灭的烈火缠绕。
身体的火焰来自气吞噬气血产生的灼烧感,心灵的火焰比那更痛。
“我真傻……真的……”
她凄惨地看着父母或威严或柔和的雕像,内心悲伤道。
“我怎么会以为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得到一个哪怕还不错的结局。”
要说陈公子错了吗?不,徐玄机认为他没错,如果他不那么做,徐玄机会诱导他来攻击自己,因为只有徐玄机可以制衡在船上的陈公子。
那做错的是谁?
是师傅吗?不,不是,师傅为我争取的时间,让我可以修炼到特质细致入微再去尝试突破,而不是单纯送死。
是家族的敌人吗?可怪他们有什么用呢?敌人的错,只能用血去清算。
“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徐玄机轻轻开口:“妈妈,告诉我,我是不是不该追求仙道,不该想要成为炼气士,不该想着为你们报仇,不该追求我内心的梦想?”
她此刻已经不管袁游会怎么想了。
“错的是我。”徐玄机轻声道:“如果要成为云上门的炼气仙师,我必须杀掉船上大部分人,调整我的心灵状态完成仪式要求。如果我一心想要成为炼气境,那么不管什么阻碍劫难,我都应该一剑斩开,彼时师傅在侧,完全任我施为。”
“可我没有仙人应该有的心态,所以我失败了,我被他骗了,他告诉我他爱我,说没有我,整个世界都没有意义,说,哪怕他面前的只是虚假的梦幻泡影也会追求。”
袁游非常复杂的心绪感情透过成就特质让徐玄机感受到,可她已经完全不想知道和了解了。
“我从没拜过任何仙神,所以仙神不站在我身边。”徐玄机说。
“妈妈,这也怪你吧……在我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你给我讲希望城的故事,讲述仙师是怎么保护民众,讲述仙师是怎么教导他们,讲述他们的尊敬和崇拜,讲述他们的善良与团结……”
“从那个时候,我就想成为一名仙师了,最厉害,最厉害的仙师,能够把希望城从迷雾当中拯救的仙师。女儿家有这样的梦想,是不是有点可笑?”徐玄机轻声问。
“遥想梦想的时候有着豪情壮志,而真正到了我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候却不禁犹豫不前……是我太天真了吗?”
陈公子说,追逐虚无幻象的人不缺他一个,这是谎话,但当时确实说在了我心坎里了……我也是这样的人啊。
“但我真的很想看到……”
时间停下啊!让我把话说完……
气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波动,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气血渐渐吞噬。
如果气在吞噬完气血后,没有吞噬人的身体,形成循环,那就突破了炼气境。
如果气还不满足,会开始吞噬身体,血管,经脉,内脏……在身体被气吃完之前,炼精九阶的突破者会暂时拥有炼气境的力量。
“我真的很想看到……看到那样的未来,我有一个可以相濡以沫的爱人,有改变世界的能力,有强大的修为,有看到最好风景的能力……也能为你们报仇,那样的未来。”
徐玄机站了起来,她闭上了眼睛,此时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气吞气血,炼精化气大圆满!
气成循环……
身体内的痛感越来越少。
袁游走到她身旁,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徐玄机转身,眼泪被某种力量抹去,表情自然而然的调整,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炼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