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天连连摇头,显是对季山的判断很不认同。
他向左善问道:“樊夜派来的使者是谁?”
左善道:“据说是樊先王的女儿樊蔓,看样子,年纪还不到二十岁。”
季景天沉吟半晌,随后说道:“既然樊夜派女前来送礼,见一见倒也无妨。你们跟我一起去玄武殿,瞧瞧到底是什么宝物。”他顿了一顿,回头对季农道:“农儿,你也跟着一起来。”
玄武殿是暄国君臣议事的地方,与兄长季山不同,季农很少有机会踏足玄武殿。
听到父亲突然唤他前去,季农微感诧异,愣愣地应道:“是。”
季山眼中闪现出妒火。北暄王生有三子,嫡长子季山现任暄国卫将军,次子季工幼年夭亡,三子季农体弱多病且为庶出。暄国的大臣们都认为,只要季山不犯大错,成为暄国储君,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季山对于季农,却始终充满戒备之心,父亲对季农的特殊关爱,一直是令季山惴惴不安的心结。
季山很明白,自己只要一天没有被封为储君,变数就永远存在。他横了季农一眼,冷冷地道:“在玄武殿议事时,你要是怪病发作,倒了下去,丢得可是暄国的颜面!要不要跟去大殿,自己可得想清楚!”
季农道:“哥哥放心,爹爹刚为我输过真气,有这口真气在,几天内,体内怪病都不会发作的。”
季山嘲讽道:“你也真好意思,这么大的人了,却依靠爹爹的真气活着。”
季农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左茜看不过去,正想为季农说几句话,其父左善拍了拍左茜的手背,对她摇了摇头,随后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主上的家事。”
左茜只得住口不语,她眼望季农,目光中流露出怜惜之意。
季山对于季农的不满,季景天看在眼里,但他对此似乎也无可奈何,喟然道:“好了,山儿,此事不要再说了。你弟自幼患病,你这做哥哥的,应该多关心他才是。欲成大事者,须得先有宽广的胸襟。”
“爹爹教诲,孩儿谨记在心。”季山垂下头,暗里横了季农一眼。
季山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季景天的眼睛,季景天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
季景天凝视着围在他身边的季氏家族子弟,大声说道:“今日考察你们的武技,比之半年前都有所进展。”
听闻夸赞,季氏子弟人人面露喜色,齐声应道:“谢主夸赞,我们定当加倍奋进,不负主上期望。”
季景天接着道:“虽然有所进展,但是仍然达不到我心目中的要求。”
高兴不到片刻的季氏子弟们都垂下了头。
季景天大声道:“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家族兴衰的重责就落在你辈身上。你们若无杰出武技,如何能延续季氏家族以武铸魂的荣光!”
季氏子弟齐声应道:“主上教训的是!”
季农听着季景天的话,感觉有些刺耳。他抬头望向父亲,从父亲的眼中,季农看出了忧愁之意。
同样察觉到季景天心忧的是左善,他在北暄王侧听命多年,只从王的语气中,便能听出他的喜怒哀乐。
左善看着北暄王的背影,暗自沉思:“樊夜之玄功也不过能与主上打成平手而已,难道这样就令我主如此忧虑?”
只见季景天右手握拳,高高举起,高声道:“以武铸魂,攻略天下!”
季氏子弟一并举起右手,喊道:“以武铸魂,攻略天下!以武铸魂,攻略天下!以武铸魂,攻略天下!”
激昂的喊声在空旷的沙场上回荡。
季氏青年子弟斗志昂扬,人人眼中均冒出灼热的火焰。
沙场石台两侧的腾蛇和玄龟石像仿佛也受到感应,眼中似乎也燃烧着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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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业城依山而建,位于纽阳山脚下,宪翼河之畔,是大陆北方规模最大的一座城池。
从高处遥望纽阳山和宪翼河,直若玄龟与腾蛇的组合,纽阳山便似玄龟,大气磅礴,宪翼河则似腾蛇,环宇灵动。位于其间的暄业城,充分利用了纽阳山和宪翼河的地理优势。整座城池依纽阳山的走势而呈现北高南低的阶梯形势,北高处为暄王宫殿,南低处是百姓街市,中间以宪翼河相隔,使得城池建筑群落结构分明。暄业城的护城河更直接引宪翼河水而建,使得护城城沟尤为深广,有神山玄河作为天然屏障,暄业城防真可谓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
北暄王宫名曰“玄武殿”,坐落于纽阳山半山腰间,由一系列殿阁亭台所组成,气象森严。主殿坐落山腰的正中位置,其他殿宇则以主殿为垓心,呈十字线形态布局。通往正殿的是一千级坡度较缓的石阶,宽敞开阔,可同时容纳四乘马车并排上行。
樊蔓正踏着千级石阶缓步而上,她修长优美的娇躯被紫色的长袍紧紧裹着,更现出她的冰肌雪肤。她双手持着一个黑墨色的木盒,木匣的上方镶着七颗七色的明珠,即使不管盒中所盛是何物,光是这个珠宝木盒,已经算得上是稀世珍品。
樊蔓走上石阶,由使者接引,穿过宽敞的前庭,来到玄武正殿。
玄武正殿高约八丈,魏然耸立于纽阳山腰的建筑群之上,气象肃森。正殿大门分为两进,其间以长廊相连,长廊并非笔直长道,而是曲折为四段,宛若蛇形,蜿蜒而前,在长廊两侧则是悬崖山谷。
樊蔓走在长廊之上,她的秀发和长袍在山风吹拂下迎风飘动,整个人宛若天仙下凡。
“宣,先国使者觐见!”
玄武殿内,北暄王季景天正坐于前方的黑铁王座之上,在他身后的椅背上,矗立着数十个黑蛇铁像,蛇首吐信,幽冥可怖。季景天的脚则踩踏在铁制玄龟的龟甲之上,玄龟伏卧,沉静如山。
在正殿的两侧站立着数十人,季农、季山、左善、左茜等人都在其列。
樊蔓轻移莲步,走入正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长袍曳地的樊蔓,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柔光,宛如夜空中的明月般皎洁如兮。
为美人的艳容所慑,不少人发出发出“啊”的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