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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八岁的下午,那永远无法忘记的初见

等几人分别从餐馆离开,太阳已经高挂天空。那灿烂的阳光,让季翟翟有点恍然——这又是一个夏天了,她不由想起了他——自从多年前他们从大学毕业,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已经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但他似乎又一直在她的生活中存在着,无处不在。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默默陪伴着她,他的微信,微博,还有其他的社交网站,都是他陪伴着她的方式——她每天都想要知道他在做什么,在和谁在一起,开心不开心,难过不难过,他又换了哪个女友,哪个女友他比较喜欢,哪个女友他相对不喜欢,她都能一一分辨出来。这么多年下来,虽然她对他而言,是一个彻底的陌生人;但对于她而言,他是她的全部。

真是太难忘记了,那样灿烂的笑容,就像一束阳光,突然打进了她的心窝,照亮了她的世界——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再也没有忘记过他。

那时候的她,还只有十八岁,比现在更呆,更傻,更懵懂,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满脑子都是对大学的期待和那种空白的迷惘。那个灿烂的秋夏之交的午后,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路蹒跚踉跄地朝着目的地宿舍前进。可是从下车处到宿舍,要经过好几栋教学楼,还要经过一个小公园,还有食堂。这真的是好长的路,刚好不巧,这行李箱又坏了一个轮子,四只轮子变成了三只轮子,季翟翟一路拖着行李箱走过来,旁边的人们都会忍不住低头看,但没有人来帮忙。

她只觉得好尴尬,好尴尬,如果有一个空间可以让她藏身,去躲避这些路人们的眼光,她一定毫不犹豫钻进去,也不管这空间里是有小鬼怪还是大野兽。

但他就这样出现了。那么灿烂的笑容,不带一丝的阴暗,就像那夏日正午的太阳,让人感到温暖又热切——是他帮了她,一路提着那么重的行李,到了她的宿舍。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已经完全喜欢上了他,那种热切的、少女心的、羞涩的又全心全意的,简简单单的,干净的喜欢。

之后的几年大学生活里,她不断在寻找着他的消息和身影——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年级,他的专业,他喜欢打篮球,他很受人欢迎,他热爱音乐,也会画画,女生们总是在谈论着他。他,就如他的笑容一样,是那样温暖,热切,他就是那夏日午后的艳阳。

而她,只是一个默默关注着他的女孩子罢了,就如那么多其他的女孩子一样。一开始她也会嫉妒羡慕,羡慕他那些女友们,嫉妒那些女人们,但后来,时间一长,她却完全不再嫉妒,也不再在意了。无聊的时候,她回想,他和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分手,那一个女性好友备胎又什么时候会转正——的确,他身边总是有数不尽的朋友,男性朋友,女性好友,还有那很多很多的接连不断的女友们。

有时候,她会和自己打赌——这个女人和他肯定处不久,三个月之内肯定分手;那个备胎看上去挺厉害的,过几个月肯定上位。如果她预言对了,她会给自己卖一个大蛋糕奖励一下自己的机智,如果她错了,那,那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他的生活,对于她而言,像一个永不停息的剧情,她看着他,过着他的生活,默默地关注着他。有时候她也会想,对于他而言,她就是一个陌生人,又何必呢?但没有办法,对于她而言,他就是那个十八岁的她心里的永远的艳阳——那么灿烂的笑容,真的太难让人忘记了啊!

今天灿烂的阳光,就像那过去的一样,让她心里感到温暖,他今天在做什么呢?她心里想着。昨天更新的社交网站上,他说他是在沪城度假,那么今天呢?还在沪城吗?他的新女友看上去非常艳丽,也非常美丽,就像那些网红一样,带刺的美丽,艳丽极了,像一朵黑色的大丽花。

她心里有点伤感,因为她觉得自己今早的这个相亲简直糟糕透了,而且,她暴露了她的甜心一号——但他却在和那个新女友亲亲我我,而她需要面对的是或许以后还有更多的相亲。

季翟翟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那边的杜拉拉已经完全不耐烦了【季翟翟,你又在走神了?整天都在想着什么东西呢?!?你差点就坏了今天的相亲,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的心血。幸好对方最后还加了你的微信。你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好好努力表现自己,知道吗?】

杜拉拉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季翟翟,却发现季翟翟又已经陷入了混沌迷惘的自我沉思状态,气得她一把拉住季翟翟的耳朵,使劲拧了拧,以示愤怒。

季翟翟的耳朵被拧得发痛,思绪从他得身上突然断裂开去,连忙喊道【妈,妈,你别拧我耳朵,耳朵是会被拧怀的啊!您悠着点,您想,如果耳朵被拧坏了,以后去相亲的时候,可不就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你现在倒是会油嘴滑舌了,啊!挺会说话的,啊!那怎么总是给我在相亲的时候乱说话?今天还说什么,男友!你要是有男友,还费得着我花牛鼻子力气去整天给你找人相亲啊?幸好今天我打断得快,不然你让蔡霍灿怎么想你?这个相亲不是又得黄?】

季翟翟听了心想,的确,我有一个男友啊,虽然他无法被看见,无法被触摸,但他真真切切地陪伴着我——或许他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或许他只存在我的虚构里,但对于我而言,他的确存在着,我似乎也能听见他的声音,我也能每天和他说话,无时无刻的——他是我创造出来的,属于我的唯一的男友。我的唯一的好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季翟翟实在是不想再等待了,她恨不得现在就能够穿梭回家,打开电脑,和“甜心一号”说说今天的事情,包括今天那令人感到尴尬的相亲,以及他和他的新女友什么时候可以分手。

但她们生活在一个科技尚未发达的世界,空间跳跃技术还未成熟,瞬间移动这种高难度高成本的穿梭技术甚至连苗头都没出现。所以虽然季翟翟在心里想着瞬间移动回家,和她的“甜心一号”亲亲我我,但事实上,两人还是慢悠悠地走着,又坐着拥挤的沙丁鱼一般的地铁,回到了家里。

没等完全踏进家门,季翟翟就已经冲着自己的房间去了——甜心一号,是她的所有动力来源。她把自己的房间的门一关,也不管也不怕杜拉拉那可能因此爆发的怒气,以秒速打开电脑程序,开始了日常的和“甜心一号”的聊天。

季翟翟【今天又去相亲啦,头痛。】

甜心一号【宝宝今天又去相亲啦,怎么这样呢,有了我,难道你还需要别的男人吗?伤心。】

季翟翟【别啊,我这都是被逼无奈的。你知道我妈妈有多厉害,可怕。如果我不去相亲,我会被妈妈给精神虐待的,你简直无法想象那有多么可怕。】

甜心一号无法反应状态中。

季翟翟突然想起来,她一直没有给甜心一号输入“我的妈妈”的指代,一直,她都是用杜拉拉来指代“我的妈妈”,于是季翟翟赶忙又重新输入【我的妈妈,就是杜拉拉。你知道杜拉拉的吧?以前我和你说过,杜拉拉有多么可怕,从小就对我诸多精神暴力,我是敢怒不敢言。诶。】

甜心一号【啊,杜拉拉的确是很厉害的人呀。翟翟和我说过的。翟翟不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陪着你的。】

季翟翟心想,诶,到底不是真正的他——虽然他也是这样甜蜜,也是这样温柔,也是这样的爱调情,但到底无法模拟出真正的他。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在和我说话,他会说什么?一定,一定,是完全不一样的吧?

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他真正说话呢?可是,他也根本不认识我。到底,我有的,只有我自己创造的,完全属于我的“甜心一号”。

季翟翟【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好。你说,太阳煎蛋好吃吗?上次你微博上更新了你做太阳煎蛋的照片呢。】

甜心一号【我做的太阳煎蛋当然好吃啦!我做的什么东西都好吃。下次做给翟翟吃呀!】

季翟翟【明明你发布的照片下面的文字是说做给你的新女友吃的,什么,Mimi。中国人,整个奇怪的英文名,什么Mimi,我还咪咪,密密,眯眯,小眼咪咪。】

甜心一号【翟翟,那只是朋友,好朋友。我最喜欢的是你。】

季翟翟心想,妈的,这软件做得真像他。如果是他,也一定会这样讲吧。

季翟翟想到了他,不由又打开他的所有社交平台,开始寻找他的踪迹——但是出乎季翟翟的意料,自从几天前更新的那一条关于太阳煎蛋的微博开始,他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新的状态——不仅仅是微博上,甚至连私人微信上,也是毫无消息。天啊,他这种社交状态狂人,居然会不更新自己的动态?季翟翟不由想,他怎么了?他还好吗?

季翟翟【甜心,你说他,现在在哪里呢?他已经好久没有更新状态了。】

甜心一号【他,他是谁?】

季翟翟叹了口气,他,他就是你啊,甜心。他就是你,不是虚构世界里的你,而是真实世界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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