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蹲坐在石桌上,戴着眼镜,校裤被裁成灯笼裤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露出与他面容不符合的奸笑。
这想必就是王哥吧?
我冷笑了一声,开始仔细端详他。
丁零零,丁零零.........
画面开始模糊,边缘的黑暗靠近,我知道这里的回溯已经结束,我要移动到下一个位置了。
朝着轮廓还算清晰的教学楼跑去,几百米的距离仿佛在回溯中被拉长,我的距离感仿佛失效。
快要力竭时,才终于赶在黑暗笼罩操场前,踩上了教学楼楼梯。
看着背后失去色彩的黑暗,我缓了一口气,跟着直觉,向楼上走去。
楼梯上
也遍布着朱红色的游丝,每个走廊边缘都不规则的挂着铜铃......
这几次出现的红色丝线引起了我的注意,弯下腰伸手触碰其中一根。
但还没等接近,丁零零铜铃作响,丝线像有生命一样,全部都散开了。
走到三楼的某一间教室门口,我停下脚步。
一只篮球飞过,在墙壁上反弹,巨大的力量让他整个身体震颤了一下...
“好球!”几个男生欢呼着鼓掌,王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整个班上,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只有旁观者与加入这场“迷失”的旁观者。
窗外光影变化,“日月”交替,窗帘中吹入一阵阵微风,却没有春天该有的花香。
丁零零....
不知是风铃声还是上课铃响了。
捧着生物书的老师走进了教室,韩竹君个子矮小,却坐在教室的角落,他依然低着头,但我却清楚地感觉到,他眼中的闪着对知识渴求的目光。
这孩子在生物科学上一定是个可造之材啊..我叹息着
一张张教案分发下去,却没有人递给韩竹君。
“同学们都拿到教案了吗?”亲切的声音从二十多岁的老师口中发出。
韩竹君没有说话。
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老师轻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下讲台递给了韩竹君一张教案。
然后,他如往常一样走回讲台开始讲课。
讲台下方却传出某个男生一声喊叫,“不说话,还要老师亲自送。”
顿时哄堂大笑....
韩竹君只是看着手中的教案,一言不发。
第二天,这位老师因病没有来上课。过了几天就被辞退了。
周身环境又变得暗淡,我立马走出教室,穿梭过几条走廊,来到了另一栋教学楼,直觉让我在一间画室前停住脚步,走廊中色彩灰蒙蒙的。韩竹君站在门外走廊一个拐角处。
他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眼睛斜斜看着画室的方向。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
画室中走出几个抱着颜料桶的男女,说说笑笑。
韩竹君的身体绷直了,紧张地张望着前方,手中紧紧捏着那本厚厚的书。
我也透过雾气,哈了一口气,让耳朵能在现在这般如同水下朦胧的状态中听得更清晰。
前方几个女生和男生簇拥着一个个子不高,姿态可人,面容清秀可爱的女生走了出来。
我正打量着眼前的画面,这时清秀女生原本嬉笑交谈的神态突然一凝,看到了韩竹君。挥手让同伴先去清洗画笔。
看到女生单独一人,韩竹君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头微微抬起,朝着女生的方向点了一下,迈步走过去。
“嘶...”我裹紧衣服,空气中的温度仿佛越来越低了。
我听不见近在咫尺的交谈...空气的密度仿佛变大了.....
女孩子脸上毫无表情,原地站立着。
韩竹君却低着头,双手握着书递向前面,双唇颤抖,结巴的说着什么...
女生强打起笑容说了几句,韩竹君的背越来越佝偻,离开了。
哗啦哗啦,纸页纷飞的声音。还有夹在书页中的精美绝伦的标本,从楼上飞下......
我叹了一口气...韩竹君所有的勇气,恐怕都用上了,可结果仿佛早已注定。
天空淅沥沥下起小雨,我独自一人坐在走廊边缘....
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划过!
一股痛入骨髓的感觉袭击了我的大脑。
我的视角被定在了雨水冲刷而形成的泥浆地中,豆大的雨水如连珠一般打在我的身上。
余光看到周围,一个穿着奇怪丝绸衣服的男人身影在树枝上摇晃,随着风在黑暗中摇曳。
仔细凝目,这哪是丝绸衣物啊,这花纹和大小棱角........分明是寿衣啊。
眼睛瞪大,想看清男人的脸,却只看清了苍白的脸上挂着的...
腐肉!
吃了一惊,我却一动不能动...
树下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全身被泥水打湿,几乎看不出来人的轮廓。
“你没有什么留念了?”破碎低沉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树枝上蹲坐的男人开口了....
“没有了。”他机械地回答。
“呵呵,七情六欲而已,你的追求就这些?”男人身影一动不动,声音却从腐肉颤动的嘴中传出,“不过也好,叫我过来,你准备付出点我感兴趣的东西了吗?”
他沉默着....
雨水从他苍白的面庞上滑落,一道白光划过...
轰隆!一声....白光映照出了他无神的眼眸,也映照出了那个树枝上的黑色影子。
他的背后,肩膀,手指关节,双腿.....几乎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有一根根红色丝线穿过,勾连,延伸着向天空中连接着...
就像一个尸体制作的人偶。
“我......”
“死!”他咬着牙,嘶吼出来这一切....
“哈哈哈,这才对嘛,你应该把你受的痛苦都是被奉还给他们!这么久了,你终于开窍了.....”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却发出破碎的声音。
“来.....把你的意志给我....”
我的眼睛瞪大,嘴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他一头栽到在泥泞中....
又一道闪电划过,这次,我才看清了,这个被红色丝线完全覆盖与包裹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