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怕你的卧底也被洗脑了?”安琳半开玩笑道。
“那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安然笑道。
安琳仰头望着天,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骆安然,你相信我吗?”
安然愣了一会儿,才认真道:“信。”
“那么,”安琳迟疑了一会儿,才抬头道:“你闭上眼,我带你去个地方。”
安然闻言乖乖闭上了双眼,可是等了好久,也感觉不到安琳的动作,似乎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很久,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安然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发问,就一直这样闭着眼等待。
终于,安琳道:“睁开眼吧。”
安然睁开双眼,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仍旧在湖心亭上,于是笑问:“这是哪儿?”
安琳道:“这是我的梦里。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往远处看。”
安然往远处看,只见岸上的建筑模样大变,路上行人如织,皆长发长衣,不由得有些惊讶,道:“谢安琳,你这是将我带到哪个朝代了?”
安琳微笑:“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只是结合了平时各种的电视剧、电影、小说,还原了一个想象中的长安。”
忽然,两队整齐的官兵走来清道,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很快,方才还杂乱的街道便被清理出来。两边的行人纷纷驻足在官兵后边伸头探望,酒楼上临街的栅栏上全是探身出来的食客。
“可是发生什么了?”安然好奇地问。
安琳迟疑了一会,道:“是迎亲的队伍要来了。其实,这个不是我特意设计的,这个是自由衍生出来的梦中情节。我也一直不知道这场婚礼的主角是谁呢。”
安然道:“好神奇的梦。不过,你就一次也不曾走近了去看看这新娘和新郎?”
安琳道:“一次也不曾。梦境中自行衍生出来的东西,其实很多都经不住细看的,你在远处看得热闹,开心,近了去可能就是一堆模糊变形的东西,好扫兴的。”
安然猜测道:“这里既是长安,能让官府清道的,大概率得是皇亲国戚了。”
说话间,喜庆的唢呐声传来,迎亲的队伍终于经过。骑高头大马的侍卫走过后,是骑着白马的英姿飒爽的新郎官,然后是抬嫁妆的人,再然后是一众婆子丫鬟簇拥着数顶轿子经过。过了许久,忽然欢呼声自人群中荡漾开,原来是新娘子乘坐的那顶八人大轿终于经过。
“可惜啊,”安然叹气道,“新娘子坐在轿子里,完全看不见。”
安琳道:“的确,我想在那附近的行人,应该能够窥见一点点的,不然他们怎么会每次都在大轿子经过的时候欢呼得最大声?”
安然道:“我猜,新娘子应该像你一样,是个倾国的美人。”
安琳闻言,嘴角忍不住浮现笑意,但旋即又收敛了,道:“咳,咳,那个,其实那个沈文轩也懂得将人带入自己的梦里,就像我这样。”
安然笑道:“好厉害的技能,你们学心理的都这么厉害了吗?”
安琳道:“那倒不是,这世界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多,况且,我不是学心理的。不过,你倒也淡定,不怕我在梦里做些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安然摇摇头,道:“其一,是我信任你,其二嘛,你不也是在梦里嘛,就是说,在现实中你我的状态是一样的,都处于一个昏睡的状态,然而,现实中你是孤身一人来秋湖,而我不是。你以为你将我困在梦里,独自醒来后能脱得了身?”
安琳道:“好家伙,不愧是洛神少主,做事还是留了一手嘛。”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二人倚着湖心亭的柱子仰头望了好一会晚霞之后,安然道:“嗯,有这项技能真好,从此种种美好都可以保存在梦里,不忘记了。”
安琳道:“跟梦没关系的,记着一切美好的是你的记忆。倘若你忘记了,就算之前已经创造过梦境,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梦境会随着记忆的消失而瓦解。所以,梦境还原是很考记忆力的,倘若记忆是模糊的,梦境就只能还原出个大概,就一点都不吸引人了。当然,除了记忆力以外,想象力也很重要。”安琳正说着,忽然听见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瞬间被吓了个激灵,然后下一秒,二人就从梦中醒来。
安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原是倚着柱子睡着了,回头看看安琳,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忙关切道:“刚才梦里发生了什么了?”
安琳讪笑道:“哪有什么,不过是自己学艺不精,控制得不好,让你忽然醒过来了,对不起。”
安然将信将疑,但没再问什么,道:“从你的梦里出来,晚霞都散得七七八八了,看来时候不早了,你需要我送你去家吗?”
安琳笑道:“哪能?我还要去,哎?你等下可有时间?”
安然想了想道:“有。”
安琳道:“你可听说最近城里开了一家人气很旺的咖啡店?据说那儿有书有音乐有美人,你要不要去看看,也权当是难得的散心?”
安然本想拒绝的,可是又不太舍得,再三踌躇之后,道:“是蓝贝星吗?去看看,好像也不错。”
他才刚说完,就被安琳扯着跳上了回岸的船。
而在刚才梦里,当安然和安琳消失之后,湖心亭里又来了另一个人,一个白衣胜雪,面容却与谢安琳相似的女子。女子站在亭中,望着天上,水中连成一片的红霞,痴笑道:“我的琳,你这算是和别的男生约会了?难得啊,十二年来终于破了例,带陌生人进来了。可是怎么办好呢,我不喜欢呢,那个人和这片景,我都不喜欢。”话毕,她也离开了这里,可是随着她的离开,天上的红霞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撕裂蜷缩成数团,然后变作无数灰烬跌落湖面,与湖中的倒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天上干净得像刚下过雨,一尘不染,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