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江以年正在办公室里坐着手捧一本医术,一只手撑着头,金丝边眼镜矜贵优雅,一身白大褂在身上更是显得无比随和而又温柔。
“江医生”,门外软糯的女声传来,江以年头也没抬,问道:“什么事?”
护士长苏乐言是个小家碧玉的闺秀,乐于助人,口碑极好,总是给人一种善良宽容的感觉。此时站在江以年办公室外有些忐忑。
江以年先生是世上顶尖的医生,从小就跟随神医徒夏学习,直到今年二十九岁才回来,医术造诣极高,甚至传言他能活死人肉白骨,制毒药歼恶人,妙手回春比徒夏还厉害。
不过他救不救人完全看自己的心情,就算你是亿万富翁也不一定请得动他。面对这等神人,苏乐言不论如何都没法用平常心对待。
想想楼下来找医生的二人,苏乐言秉着职业操守,按下心中的紧张,说:“有人来做个检查,可是现在其他医生都在忙,所以……”
“这种无聊的事来找我?”,江以年仍旧看着书,出声,就在苏乐言失望时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慕瑾邪”,苏乐言说着,希望的火苗又燃烧起来。
看书的动作一顿,江以年慢慢摘下眼镜,起身道:“去叫他过来吧。”
“好的”苏乐言回道,急忙转身下楼。
楼下,慕瑾邪一手撑在柜台上,看着君寒竹,说道:“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哪样?”君寒竹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门外。
医院里禁止动物出没,所以现在小一、小二、可琏都在门外等着,她不放心。
“拉人到医院啊,以及说话不看着人的眼睛”,慕瑾邪笑眯眯说着,看见她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哀怨。
君寒竹听言,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不是。”说完又看向门口。
眉头轻皱,慕瑾邪头一次见到话比他还少的人,主动搭话的自己虽说不至于受到冷落,但这种撇清关系的陌生更让他烦躁。
“你话一直这么少吗?”,慕瑾邪直接道。
君寒竹又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一直。”
慕瑾邪:……
哒哒哒,高跟鞋击打楼梯的声音传来,君寒竹向门外的小家伙们挥了挥手转过身就见苏乐言已经走到柜台后了。
“那位小姐,你们可以上去了,江先生答应给你们看病了?”苏乐言笑容绽放,傻乎乎的,有点儿可爱。
君寒竹微笑,点点头道:“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这是我应该做的。”苏乐言一脸慌张地摆摆手。
笑了笑,君寒竹又说:“能再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会儿门外的那只大花狗吗?”
苏乐言听到这个请求,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外面吐着舌头像是在微笑的小二,终于答应下来,说:“好的。”
慕瑾邪在一旁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对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怎么对别人就笑得出来,对自己就冷着一张脸,昨天刚见面时可不是这样的。
“好了,走吧。”慕瑾邪不想再看这两人客套,理直气壮地拉着君寒竹上楼,就像君寒竹刚才拉他一样。
“我会走。”君寒竹轻轻扯了扯被攥在慕瑾邪手里的手,微微皱眉。
慕瑾邪不饶,抓得更紧了,道:“礼尚往来。”
敢情这人是再回报自己刚才拉着他就走啊。君寒竹理亏,放弃挣扎,任由他拉着上楼,心里计算着时间,没有看见慕瑾邪微勾的嘴角。
办公室的门刚一打开,江以年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拉着慕瑾邪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焦急问:“小邪邪,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到我这儿来了?伤哪儿了?严重不?还疼吗?谁干的,我给你报仇。”
君寒竹本来跟在后面没有出声,听到江以年说‘报仇’时,眸光一闪,语气坚定说道:“我干的。”
眼镜下的金瞳一凛,江以年抬头看见门外浑身散发冷气疏离的女子,瞳孔一缩……
***
“哎呀呀,小美人快进来,怎么能在外面站着呢?多累啊。”说着,江以年推开慕瑾邪正欲拉着君寒竹坐下,岂料慕瑾邪的手还没松开,带着君寒竹就摔到桌子上。
君寒竹反应快,一把撑在桌子上这才没有摔到慕瑾邪怀里,看着他祸国殃民的脸只愣了两秒钟,立刻起身并借机抽出自己的手,拉起他说:“抱歉。”
“没关系。”慕瑾邪笑,这一笑看起来更邪气又仙气了。
说实话,君寒竹跟人说话这些时只会把脸看个大概,除非不是自己没法不看时才会看个仔细,就比如刚才那种情况。而
就这一动作,君寒竹竟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有些快。
江以年扶了扶眼镜,隐去眼底的欲望,挂上招牌式的笑容,温柔道:“小美人没事吧,要不要做个检查?”
“不用了”,君寒竹果断拒绝,然后说:“麻烦您帮我看看他。”
说着君寒竹往后退了一步,把慕瑾邪凸显出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江以年温柔地笑着,话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是一点动作都没有,看着君寒竹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君寒竹看不懂他的眼神,但没在里面感受到恶意,他的眼神倒是有些像财迷看着钻石般珍惜爱护。
“喂”,慕瑾邪终于出声,挡在君寒竹面前,笑得怒气冲冲,道:“江以年,出事的是我不是她。”
抬眸看了他一眼,江以年淡定地走到桌子前喝了口水,大海般空明又柔和包容的声线弹出:“‘焚零’作用更大了,现在你是不是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说完,江以年转身,正好慕瑾邪和君寒竹同框,突然一愣,金瞳悄悄闪了闪,那一方他一直没能看透的迷雾般的气息和白色的灵魂有些关联,慕瑾邪魂里的‘焚零’怎么……是这种作用吗?”
“等等”,君寒竹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焚零’是什么,她来不过就是确定昨天简弥到底有没有把人撞残,简弥体质一向特殊,能把人弄得半残的伤害对他就只是流点小血而已,这可不能被别人知道。
但她可不是冤大头,碰瓷什么的想都别想,这个什么‘焚零’的跟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麻烦你帮他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器官这些有没有事,要是没什么大碍,我想我可以先走了。”
君寒竹给君千林发完短信,收起手机看着江以年说。
“不行,你不能走。”江以年想都没想说道。
“为什么?”君寒竹脸色冷下来,气息和别人完全就是陌生人。
江以年笑容一僵。光顾着不想让人走了,连个理由都还没有想好。慕瑾邪就在她身边,仔细想想江以年的话,还真如他所说自己的情绪已经开始不可控了,现在感受到君寒竹的变化突然有些莫名的恐慌,不过有了江以年的提醒,他心里恐慌,脑子并不恐慌。
“啊,那个”,江以年想想,有了主意,从兜里掏出一张黑金邀请函,笑眯眯地递到君寒竹面前,眯着眼道:“小美人别着急啊,今天晚上老头子为了庆祝我回来准备了一场晚宴,届时小美人可以定要到场哦!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这邀请函……怎么跟哥拿的那张那么像呢?君寒竹接过邀请函,探寻地问道:“您是江以年?”
这回江以年注意到了君寒竹的称呼,脸色突然有些黑,倾身向前,把头凑到君寒竹面前,睁开眼睛,有些危险道:“小美人,‘您’这个字是不是把我喊得有些老了呢?我可没比你大多少呢!”
君寒竹没什么反应,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自己和两人的距离。
“姓江的,你腰什么时候断的?直不起来吗?”慕瑾邪声音猛沉,心底有些生气,脑子却是波澜不惊,好像说这些情绪是被人强行灌输的。
好在情绪虽然不可控,自己的行为动作还是可控的,顶多就是可能偶尔被这些情绪影响做出一些让自己都诧异的举动,比如老老实实被君寒竹拉来医院。
“哈哈”,江以年起身,拍拍慕瑾邪的肩膀道:“小邪,这‘焚零’还真是有些厉害啊!”
这么多年没有作用偏偏在遇到这个女人时作用最大,这个契机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听到慕瑾邪的话君寒竹微愣,自己跟他不熟,除了见过两面,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帮自己说话,多余!
“谢谢,我会来的。”君寒竹收起邀请函,又看了眼慕瑾邪,问江以年:“这位先生如何?”
“他啊”江以年笑眯眯地看了眼表情冷漠,气息烦躁的慕瑾邪,转头对君寒竹道:“他很好,小美人有空还是多担心担心我怎么样?”
说着,江以年又打算上前逗逗他极其感兴趣的小人,还没迈出步子,就见得君寒竹走到慕瑾邪面前,微笑道:“先生您也听到了,您的身体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可以放心了。”
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金’——白金卡,递给慕瑾邪微笑,“您别误会,昨天我弟弟冒犯了您,这是他给您的赔罪。”
原本看到君寒竹拿出卡连脑子都要暴走了的慕瑾邪听到她的解释后平静下来,没有接卡,也没有笑,道:“不必了。”
终于可以控制住情绪了,慕瑾邪心想,这种掌握身体的感觉真是舒坦。
想了想,君寒竹虽然很想之一让慕瑾邪收下卡,但看他面色有些不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也知道这种做法挺伤人自尊的,便道:“那我替他谢谢您。”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是‘您’”,一边的江以年总算找到机会插话。
君寒竹微微一顿,慕瑾邪皱皱眉道:“我姓慕,慕瑾邪。”
抬头,君寒竹看着慕瑾邪的眼很意外,大哥之前给自己说过要去借住的地方户主叫慕瑾邪,真的没有想到世界这么小,他应该不认识自己吧。
君寒竹还再侥幸之间,慕瑾邪又说:“我和君小姐差不多大,不用‘您’”
有些尴尬,君寒竹心里颇为无奈,这年头自己称呼‘您’来尊重别人还让人不乐意了。
“那好”,君寒竹道,伸出手做出握手动作:“慕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江以年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动作,笑眯眯的,手指在兜里摩挲着白色药瓶,心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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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外,慕景宸好不容易拖着石化的君千林上车,直起身,腰又闪到了,水逆啊!
君千林还在灵魂出窍中,听到信息声也没个反应,慕景宸以为他没听到,自己的老战友在一次任务中被爆炸声震伤了耳朵他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不外乎他耳朵不好,于是提醒道:“诶,老弟,有人给你发短信了。”
君千林仍旧躺尸中。
于是,慕景宸这个万能保姆扶着酸痛的腰,努力伸手拿过君千林的手机,轻车熟路地点开信息,一看发件人,顿时眯着眼睛念念有词道:“亲~爱~的。”
“诶,我说兄弟,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了个媳妇儿?”慕景宸和君千林可以说是杠把子的兄弟,有事没事就聚在一块儿,可谓是除了军事无话不说。
现在突然搞出个兄弟媳妇自己还不知道,慕景宸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点开短信的同时,不忘飙演技,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装模做样地擦擦眼泪,道:“小林子,你变心了,你不爱我了。”
“哼”,听到他说出这番恶心的话,君千林终于给了点反应,白了他一眼,说:“老子什么时候爱过你?还有,老子可没有女朋友,我眼里除了我妈和我妹就没其他异性了,OK?”
突然,君千林想起什么,噌地直起身,咚的一声撞在车门上,一个大包立刻出现,有些眼冒金星,强撑着抓过脸色有些僵硬的慕景宸手中的手机,看完短信,登时就晕了过去。吓得慕景宸连忙抓住他的肩膀摇个不停,鼓励道:“小林子,你振作点,你妹妹只是说以后再跟你算账,没说什么啊!”
被他强制晃醒的君千林听到这话登时又被气晕过去。
*****
下午,晚霞已经满天,君寒竹换了一身中国风的长衫长裤,右肩上有可琏抓着,左手抱着小一,旁边有小二跟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简弥不能跟来。
江家的晚宴,之前老哥也给过她一张请柬,虽然跟江以年给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老哥一定会去。毕竟他很清楚自己从不参加什么聚会晚宴,就连当初特地为自己举办的宴会自己也没出席,所以他给的一般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他也会去的请柬。
这么一来,自己就注定不会让简弥去了,毕竟她不会让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被发现。
“小一,你们怎么不打架了?”走去晚宴的路上,君寒竹见小一今天在她怀里这么听话有些讶异。
不是一直一个劲儿吵着要吃了可琏吗,怎么现在没扑过去?
头一偏,小一清清嗓子,一本正经说:“咳咳,本猫是什么猫?怎么会跟一只小小的老鼠计较,再说今天晚上你不是要干大事吗?勤政爱民的本猫怎么能让你分心呢?”
“是吗?”,君寒竹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睛微微眯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它,“几个小时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哼,那又如何”,小一哼哼道:“本猫现在改主意了。本猫想过了,仆人你说得对,这只老鼠太小了不够本猫塞牙缝,所以本猫决定把他养肥了再吃,可没说要放过他。”
“哦”,君寒竹不信地说,右手摸摸肩上的可琏才发现这家伙有些躲她,于是按住他,看着抬头的小一问:“可琏,你说说你们今天下午干了什么好事?”
这小黑猫,当自己傻吗?好歹一起生活了几年,怎么会连它的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每次这家伙干了什么坏事都是这种心口不一的状态。
可琏悄悄看了眼小一,又被吓得缩回了头,那双猫眸里全是警告,于是,君寒竹丢下小一,把可琏抓在手心里,笑得恶狠狠:“说吧,你们做了什么?”
“叽”,可琏被吓到,大脑还没停止运转,忙不迭道:“我给猫老大扇风,猫老大就说以后罩着我。”
“这样?”君寒竹微笑着问道,收了她恶魔的气质,又用手戳戳它,安慰道:“怎么?吓到了,噗,吓唬你还真挺好玩儿的,不然我们以后多来几次?”
“呜呜呜,不要了”,虽然逃过一劫,可琏不免还有些心有余悸。
小一见他没有出卖自己,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看了眼在君寒竹手里抖着的他就走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撒过无数次谎的君寒竹早就洞悉了这俩家伙的小心思,没有拆穿,只是笑眯眯地往前走,他们做了什么小二怎么会不知道呢,到时候问他不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管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只要他们的关系能缓和下来就好了,犯的错她去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