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一口果汁,抬头看着他,“我和付亦臣之间的事情你不会明白,从头至尾他就没来当面和我说清楚过。你还想让我去见他吗?应该是他来见我。”
我和他之间,是他先选择的沉默,也是他先对我转身,我没有发现过他对我有什么特别,一样对别人的冷漠,一样的无视,一样的高傲。
他既已不是从前的那个男孩,那么,我也不愿就这样回去做以前那个女孩。那个单纯可爱的阿七,已经在付亦臣身上找不到半点踪迹。
虽然常常是这么想的,可我,每次面对高子栩,想起付亦臣,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恼火,总会没头没脑的就讲出这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来,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是为什么,我们就这样毫无根据的变成了现在的我们。
“你去见见他吧。”高子栩似乎是几近哀求的对我说道,但我依旧没有答话,他有些急躁起来,“你别这么倔好不好!”
“哟,这不是高子栩吗?”允若拿着酒杯正从不远处徐徐走来,“你拉着我妹妹的手做什么呢?”她把我的手从高子栩那儿解放出来,转而自己握着。
“你妹妹?”高子栩显得有些惊讶,“想不到……难怪上次去高一的时候,就发现你们两个的关系……有点不太一样。”
“说吧,你这一次两次地找我妹妹……究竟打什么主意?”我被她这几声妹妹叫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推开了她拉着我的手。
“这么可爱的小学妹,就忍不住想好好认识一下啊,哈哈哈哈。”他毫无形象的笑起来,“允若你也真不够意思的,我们做了这么久前后桌,你却有一个这么水灵灵的妹妹都不告诉啊。”
“你们聊吧,我去找一找妈妈。”
“小学妹,那我们学校里见啊……”
我听了这话头皮一阵发麻,加快了寻找妈妈的步伐。
被妈妈拉着见了几个爸爸公司的合伙人和生意伙伴,无外乎是被赞扬和夸奖几句。总算等到爸爸上台发言总结,大家又闹腾了一会儿,这才散场。
“江小姐,这是您今天的造型记录。”我对助理道了谢,就走回公司大厅等他们出来一同回家。
我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容灿烂的自己,不由得也对着照片笑了笑。这是Mary姐向来的习惯,她没设计一套服装,都喜欢留下记录,一张留给客人做纪念,另一张则自己私人收藏。每次的小照片,我都把它夹在相册里,不时地翻翻看看,总会怀念起那时的美好时光。有时候正想就这样把生活永远定格在小时候,不用像现在这样,心上要多张一窍,做事情也要多留个神。
回到家,我和爸爸妈妈道了晚安,早早躺下。耳边却一直回响着高子栩的话,难道我真应该再去见一见他吗?难道我们见了面,把一切都说清楚,就都能变回从前的样子了吗?
真不知道那一刻他在球场边再看见我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而我的心却是砰砰砰地跳得像是要冲出来了一样。
他把球传给高子栩,向我这边一路跑来。我把随身带着的手帕递给他,示意他擦一擦满头的汗。他倒也丝毫不扭捏,拿起就照着脸和脖子痛痛擦了个遍,还说,“洗完再还你吧。”
“嗯。”
“听子栩是说你是赵允若的妹妹?”
我的心咯噔一下,仿佛骤停了几秒后猛的跌进了深渊里,心头油然升起了一种酸涩感,瘙痒瘙痒的。
“是啊,所以呢?”
“哈哈,干嘛突然火气那么大。”
我只是觉得,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居然也要靠着赵允若才算有一丝一毫地联系呢。
“疯丫头……鱼铜板能还给我吗?”
我霎那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想要把眼前这个人看穿。是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阔别多年,阿七就这样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露出他干净爽朗的笑。我们中间只隔了一层阳光,而我的七彩石手链,把那层光映得更加透亮。
听他长大以来,第一次,第一次这么真切地叫我,再也经不住内心的悲切,一行清泪顺着脸廓悄然滑下。
他拿出鱼铜板,摆在手心里。我看着那块前不久被我一气之下,丢在哪个草丛里的鱼铜板,泪滑落更多了。等我再去找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怎么就到了他手里。
付亦臣,你终于是对我承认,你是阿七了吗。
我朝他咧嘴一笑,这恐怕,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吧。
那个傍晚,那两道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的背影,永远留在我的心里和脑海里,而我心里的那种喜悦,那种扑哧一下的快乐,亦是永远也忘不掉的。
“你和允若,很熟吗?”
“一年的同桌,一年的前后桌。”他抬起我的手仔细看着我手腕上的手链笑道,“有不妥吗?”
“我……她……”看他一脸认真的看手链的样子,我竟不知从何说起这七年的发生过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倾听。想告诉他当年来不及说出口的再见,不是我不愿说,只是不想面对不能相见的事实,不敢让他来送我,更不想看到他脸上离别的伤感。
也没有想到,当初的他也是那样的傻,追着远去的汽车可以大气不喘的跑这么远。
“叔叔怎么样了呢?”阿七自幼丧母,付大叔是一手把他带大的,他们辗转到我的家乡时,阿七也才刚满月不久,这是我常去台门找阿七玩耍时,付大叔最喜欢和我讲的往事,讲阿七小时侯如何难伺候,长大了又如何地磨人。
“总是老样子,生意做的不大不小,勉强过着生活。”
“啊……付亦臣……其实我可以让……”
“不用。”
本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若是和爸爸的公司有什么可以合作的,也好让付大叔和阿七过的更舒服一些。他倒是向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一口回绝。
他拎起我的书包,拉着我朝校门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付亦臣!你就这样走了?”高子栩扯着嗓门怒气冲冲的拦住我们。
“不玩了,今天回家。”他一把推开高子栩,继续拉着我走。
“你不用拉着啦。”我戳了戳他的手。学校里还有一些没走完的学生,被瞧见了总是不好的。
他见状慌忙抽手,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干笑两声,“小时候就这样,可能没办法一下子改过来……你的手好像有变瘦啊。”
“嘁!”我没好气的发了个冷气,和他并肩一起走出校门。
早上就告诉过刘叔今天我会有事耽搁,让他不必再来,哪里想得到他却还是来了,就这般楞楞地看着我和付亦臣从学校里大摇大摆,嬉笑说话地走了出来。
“小姐!”刘叔快步走来,拿眼瞧了瞧我身边的付亦臣,微微皱起眉头来。
“刘叔怎么来了。”我笑道,“您今天先回家吧,我和亦臣一起走。”
“这怎么放心。”刘叔横在我和亦臣前面,一脸担忧的说道:“哪有要小姐自己回去的道理。”
“该不是怕我把小萝卜带跑了?”亦臣微笑道,“放心吧,我可不像……”
“好吧!我在小区门口等着你们。”刘叔着急的打断亦臣的话,谨慎地看了他一眼,钻回车内,驾车离开。
我看着身边笑得莫名的亦臣,心道:这是怎么了。
“我们走吧。”
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淡淡一笑,“你快进去吧。”
我点点头,在他转身的时侯又忽地拉住他,问道:“你应该不会……到明天就又不认识我了吧?”
他笑得愈发开心,拍了拍我的手,“放心吧。”
刘叔招呼着我上车,再次把我带到家门口,临走前又回身说道:“小姐以后还是别和男生一起回家了。”
“没事的刘叔,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小时候我们就住隔壁。”
“小姐九岁就回来了,哪里知道他现在变怎样了呢!”
“怎么,刘叔您好像知道些什么呢?”
我和刘叔对视了一会儿,他终究是什么话都没再说,摇了摇头,驾车离开。
我看着汽车离去,暗自一笑,推门进屋。今天真好,真好找回了阿七,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