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外地人，不想招惹本地人。钟屯长忙打退堂鼓：“好，算你历害。”
朵卓小心地扶起老人，大吃一惊，他竟然是老林，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老林比先前瘦了许多，难怪朵卓开始没有认出他。
老林躲着朵卓的眼光，怕他一是冲动开口问话。
朵卓还是明智的，装作不认识老林。看他实在孱弱，只好说：“你歇着，我拉。”他拉起车子就走。
钟屯长放大声音说：“你拉一车不行。他现在比别人少拉三车石头，我是监工的，完不成任务也要受惩罚，你帮人帮到底，把三车拉够！”
朵卓骂道：“军犯，不得好死。”
钟屯长是中原人，听不懂本地话，高声道：“说啥呢？大声点！”
朵卓大声道；“杂个瘩！”
钟屯长莫名其妙：“杂个瘩？啥意思？”
这是一句很厉害的骂人话。朵卓仰着头哈哈大笑。
朵卓把石头卸在工地，回来遇到老林，问：“在那里被抓到的？”
老林说：“班尕山。没想到那里有暗哨，大意了。”
朵卓又问：“老张呢？”
“他逃脱了。”
“你咋就没逃脱？”
“我把哨兵引开，把机会让给老张。唉，他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少。我老了，随他们怎么样。”
朵卓对老林肃然起敬。沉默一会问：“你真的还要拉三车么？”
老林难堪地点点头，勉强说：“是的。不麻烦你了，我拉吧。”
朵卓望着对方瘦弱的身子，怜悯之心油然而生，豪爽地说：“帮人帮到底。你坐在车上，到河边你捡石头，我一个人拉车。”
老者说着感激的话，却不好意思坐车上。
朵卓说：“坐上吧，你这么瘦弱，能有多重呢，坐上跟没坐的一样。”
老老只好坐上车，坐稳后放大声音说：“好小伙子，要不是你，晚饭不让我吃，还要挨皮鞭。太谢谢你。”
小伙子被老林的真诚打动，不由担心他以后的日子，感叹道：“你这么体弱，以后怎么办呢。”
老林伤感地说：“不要紧的，大半辈子活过来了，能活几天算几天。”
小伙子善良的心又一次被激活，劝道：“别这么说，你岁数不太大，好好活着。”
“唉，早死早脱生，迟早要被他们折磨死。”
朵卓不得不问：“还想逃跑吗？”
老林叹息道：“不想了，人生地不熟，离家乡又太远，逃不掉的。”
朵卓想想无能为力，回到原话题：“石头还拉多少日子？”
老者悲切地说：“听说还要拉一个月。唉，实在熬不下去，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要扔在这里。”
朵卓豪爽地说：“你把心放宽，好好活着，以后我尽量帮助你。”
老者感动之下一时无语，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帮助我？这……。”
“你信不过我？”朵卓手一拍胸膛，“我是男子汉，说话算数的。”
老者感动地说：“你肯定能帮助我？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事？”
“我的事多得很。”
“那你怎么帮我？”
朵卓诚心诚意地说：“你放心，我的事是多，可我这人力气大，干活快得很，我每天尽量来拉几车石头。”
老者感动地说：“就怕累不倒我，把你累着。”
朵卓诚心道：“你放心，我力气多，吃一顿饭的时间，就能拉两三车石头。”
老林心里过意不去：“你要把家里事放在首位，我不要紧。”
朵卓诚实地说：“我实在来不了就叫侄儿或者朋友来帮你。”
老者歉意地说：“麻烦你就不好意思，那还要麻烦你的侄儿和朋友。”
朵卓豪爽地说：“没关系的，我侄儿就如我儿子，朋友就如兄弟。”
老者道：“唉，我老了，以后难以报答你们。”
朵卓认真道：“你别多心，我们帮助人从来不要报答。”
朵卓说到做到，他每天的活再多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跑到军营拉几车石头。
几天过后，朵阿婆知道了，赞许道：“我的娃，你做的对，活人就要做善事，做了善事老天给你指路。”
有的时候，家里活做不完。朵阿婆特意让出时间，让儿子去做好事。
有的时候，朵卓实在忙得脱不开身，打发侄儿去帮老林拉石头，假如叔侄俩都去不了，朵卓就打发同村好友去军营帮忙。
朵卓和老林熟悉了，知道了他叫林彦，因打了败仗发配临洮。
“打了败仗也要发配呀？那谁还敢当兵。”朵卓迷惑不解。
林彦苦笑了下说；“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败仗。”
“你打的怎么的败仗？”
林彦张开了口却没吐出话，他犹豫着是说还是不说，最终还是没有说。
朵卓是个聪明人，明白对方有难言之苦，也就不再追问了。他转了话题：“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还当兵？”
林彦这回答得很利落：“家里穷，当兵是为了混口饭吃。”
朵卓比较憨厚，对这样的回答深信不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