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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到热闹处，二丫头眼里忽然发光，嗖地一下从良儿背后窜出来，小手指向车外，激动地连话也说不周全了，车内众人只听得出一个字来：“糖！糖！”
书玉打眼向外看去，见果有一专卖小儿戏剧糖的店子，外头好大的一面旗帜，上头画了个笑眯眯的老头，手里捏了只虾须糖，颜色形状，皆是跟他口边胡子一样，白花花，又长飘飘的。
这老头怎么那么像某人？书玉见后，拼命于记忆中搜寻，哦了，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什么，中式瘦小版的，KFC老爷爷吗？！
“姐姐姐姐，”书玉正在想得发呆中，不料二丫头拉住她衣衫，直晃个不住，“好姐姐，我想下去瞧瞧，我能下去瞧瞧么？”
书玉笑了：“喜子，这里停车！”
二丫头不待马住车稳，人已从车上跳脱出去，若不是柱子已在下头，一把将她接住，只怕人就飞扑进人家店里去了。
“二丫头，你看着脚下！别糖人没拿到，自己甩个嘴啃泥！”良儿急了，皮家娘子出门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自己可不能对不住人家的信任。
柱子将二丫头重新放回地上，又将她小手捏进自家手掌中，方才对良儿道：“姐，我拉住她了，必不叫她乱跑！”
二丫头抬头就见眼前一排糖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又有花鸟鱼虫，色色精致，样样逼真，五颜六色，耀花人眼。
“你们快来看看， 这对蟋蟀，看做得跟真的一样！看那胡须，哎呀，这青色也调得好，柱子哥你说，是不是跟咱家里田头上常见到了，一模一样？”
柱子握住二丫头小手，站在跟前细瞧，也不禁点头，夸赞道：“果然不假，跟真的一样！亏他怎样想来！倒是好精巧手艺！”
书玉上来看过，也不住点头，这跟前世过年时，年货大街上自己看到的，民间艺人做出来的差不离。
“小姑娘，想要这对蟋蟀？”一个伙计见二丫头流连不走，便上来兜话。
二丫头见人上来，胆子忽又变小，躲于柱子身后，不敢开腔。
书玉这时过来，便笑问二丫头道：“丫头怎样？要不要？要就买回去玩，好不好？”
二丫头人虽在柱子身后，却是重重点头，眼里全是期盼之情。
书玉冲那伙计笑道：“烦你，用个匣子装上吧。”伙计笑着去办了。
二丫头等了片刻，见那伙计上来，递给个小纸板匣子，忙打开来瞧，见一对碧色小虫安安静静里头蹲着，顿时就眉开眼笑了。
书玉替她付过钱，又多买些店里招牌的虾须糖，一人分得几块，皆是心满意足了。
这方继续向前，这时天已不走，书玉便吩咐众人道：“先将山货送于东平楼，见过少东家，有要玩要买的，回头再说吧。”
众人无话，于是喜子直接将车赶去东平楼，这条路他走过多遍，当真是闭上眼也能摸得到了，说话间，车就停在东平楼后门口了。
下车后，众人初见京中第一饭庄，少不了大惊小怪，各种张致一番，唯有书玉和喜子，因已经过此景，倒还能安稳下来。
“来了？”厨房里有人正巧出来，看见喜子便打了个招呼，又见地下站着不少人，便笑道：“对了，我竟忘了，今儿是打牙祭的日子，怎么，你们也因此都来了？”
书玉听这话，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怎么搞得自己跟来这里骗吃骗喝的一样？
“你们少东家在吗？他没跟你们提起，我们要来？”酒儿替书玉把这话问了出来。
那人摇摇头：“没听他提过，不过东家人还没到，听说昨儿晚上闹到半晚，今天想必不得来早。”
书玉听了，且不吭声，喜子便与那人一起，将货物肩进厨房里去，众人被晾在外头，一时尴尬不已。
“哟，你怎么来了？还带来这一帮子手下？怎么？到这儿示威来了？昨儿的帐，算不清？钱没收够？”听这说话人的声音和口气，书玉知道，又是二掌柜这个泼皮无赖来了。
“小姐，这人是谁？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酒儿虽吃人一说，却因摸不清状况，且不敢开口，于是便问书玉道。
“他么，就是这里有名的做事没分寸，说话没把门的，东平楼二掌柜喽！”书玉不咸不淡地答道，说话声音有意提得老高，好叫对方听见。
果然这泼皮大怒，指着书玉就道：“你说什么屁话？你哪只眼看我做事没分寸了？”
书玉反唇相讥：“那您老又哪只眼看我是到这儿示威来了？！”
二掌柜的憋住了，被问了个哑口无言，过后翻了翻眼睛，又问道：“既然不是示威要帐，你们这一大群人的，跑这地方做什么来了？东平楼每月施舍放粥的日子已经过了，今儿不对期，想要，下个月再来！”
书玉一听，怒了，敢情当我们是来这里要饭的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也犯不着跟您交代！到底这诺大的家业，不是您老的，您操哪门闲心呢？也不过跟我们似的，一样拿着颜家的薪水罢了，倒会管自拿大，就看不起人来？我不跟你说，少东家呢？我找他说话！”
书玉话但出口，就将那二掌柜的气了个倒仰不起，只是她话也没说错，理更是板板的，驳回不得。
这许财见自己是遇上书玉一回，就要吃一回憋，当下心里那个气啊，不服啊，说不过就上手，这是无赖的本性，这下他便举起手里的烟袋锅子，直向书玉头上敲来：“叫你口里不干不净！”
“许财！”
正当书玉们这里挡得挡，忙得忙，慌乱不迭时，救命的来了，一听这声音，书玉长出一口气去，老虎来了，猴子还不快退散？！
“少东家！”这许财见颜予轩从店里走了出来，立刻就换上一付面孔，本是对着书玉凶神恶煞的，这就成了付笑模样，媚笑得难看之极，书玉简直不忍卒睹，心想这颜公子整日对着这张脸，倒还能吃得下饭，当真胃口不俗。
“东家，我这儿正说呢，看这群花子又来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看人在这里唱花鼓，我这就赶他们走！”
许财自以为话说得贴心，马屁拍得到位，不料颜予轩瞪他一眼，开口就呵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这些是我请来的，他们不跟店里伙计一样，也是我东平楼的人？今日牙祭，我叫他们过来一齐，有何不可？你觉得他们污了这里地，还是污了你的眼睛？”
许财听过，吓得赶紧冲着颜予轩就陪了个不是，又满脸笑容地道：“东家这话说得，叫我许财几乎没脸站在这里了。也罢，我不知道他们是您请来的，若知道，就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说个不了。既然如此，小的我这就领他们进去，后头厨房里，伙计们轮流吃饭的地方，此时正好无人，我带他们过去那里吧。”
颜予轩哼了一声，且不说话，许财心领神会，知道这便是了，于是赶紧前头带路，正巧喜子出来，许财便用手推他回去，口中小声喝道：“都进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二丫头见这人如此丑陋凶狠，心里有些胆怯起来，人亦躲于书玉身后，又拉住书玉的手，大气不敢乱出一下。
书玉觉出她的小手，潮湿又冰冰凉，知道她害怕了，于是悄悄安慰几句，牵着她的手，就欲跟上喜子和许财，向里走去。
“你且站住，他们是去那里，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颜予轩见她也要跟去，忙拦住，摆出老板身份来，却是欲得私利。
书玉犹豫一下，先看过刘妈妈，又见二丫头将自己拉得紧紧的，抬头望着自己的眼神时在，全是紧张和不安，心中不忍，于是便回头对颜予轩道：“我要看着他们，这些人有老有小，又是不常出来的，你那二掌柜又是那样，我怕他们一时失了礼，又或是失了手，就不是成心的，只怕人也当作有意来刁难他们，那就不是我带他们到这里来的本意了。”
颜予轩听见，便又向里大叫一声：“许财出来！旺二也出来！”
二掌柜的，和一个高高瘦瘦的伙计，听见叫唤，应声而出。
“许财你去前头看着点，今儿新上任的工部柳侍郎，要请几位同好后头雅间里用饭，你多上些心，戏台子搭好了没有？一会儿柳侍郎最喜欢的那班清音小戏子就要过来，你底下把人看住了，不许人贪着看戏，出一点差错！”
许财媚笑着道：“是了，东家放心，有我在，不得有错的。小戏子倒罢了，听闻柳侍郎最近迷上了玉华馆里的牡丹姑娘，只怕姑娘今日也要过来，东家你看。。。”
“多事！快滚！”颜予轩是如今是听见这二个字就头疼的厉害，更别提书玉还在自己眼前站着呢！
没眼色的东西！他于此时，深恨起许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