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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边界

虽说生活不如意十有八九,但偶尔还是能出现一些惊喜的。比如,意外重遇董少祺;再比如,刘妈妈去香港旅游将顺便过来小住几天。刘羽申在接到这个来电之际,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他把这个消息带给妻子的时候,幸梓虽然表现得不及丈夫那么欣喜,但是作为一个在本地没什么亲戚的她来说,好客的本能让她立马开始思考后续招待的安排。

当她把婆婆即将过来看望他们的消息告诉妈妈的时候,妈妈的反应几乎跟她如出一辙。幸妈妈立即开始安排家里的床铺,准备把空置的小房间清理出来,以便亲家母过来时入住。但由于考虑到正当酷暑,小房间平时没有住人,所以并没有安装空调,于是幸梓跟刘羽申商量,把两人住的那个房间让出来给婆婆住,他们则到客厅打地铺随便对付两天。为自己母亲着想的事,刘羽申自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与此同时,他在心里还默默地给妻子加了分,以表扬她这次做得还不错。

就这样,刘羽申一如往常,提前跟同事换了周四的夜班,准备第二天下午到火车站去接母亲,这样正好可以凑上两天半的时间来陪陪母亲。刘妈妈从香港过来的和谐号在周五下午4点半抵达,刘羽申中午下班后在医院的休息室里午睡,到了下午3点多便直接从医院附近的地铁站,直达火车站。

见到母亲的一刹那,刘羽申的内心感慨万千。他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自己的母亲,从离家求学以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在母亲面前,让他卸下了这几个月在别人家里寄居而为自己装上的盔甲,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轻松了。虽然母亲也还是要回到岳父岳母家借住,但她就在身边的这种心理安慰,还是能给他一种莫大的慰藉。

回到家后,幸梓父母已经在厨房忙碌。幸梓挺着肚子笑脸相迎,亲切地挽着婆婆的手领她进来。幸妈妈闻声也出来跟亲家母打招呼:“亲家母,到了呀?快坐快坐,饭菜马上就好了。”

刘妈妈也客气地回道:“是啊,亲家母。真是辛苦你们了。”

虽然彼此的儿女已经结婚两年多,但双方父母其实只是见过两次面,并不算熟络。但幸妈妈却有这种魔力,她的热情、真诚和爽朗的笑声,是拉近彼此距离最大的法宝。刘妈妈虽然性格相对内向,但见亲家母这么友好,也欣然地接受了这番招待。

“亲家母,这次去香港旅游,怎么没带亲家公一起来呀?”幸妈妈一边说,一边热情地给刘妈妈夹了块鸡肉——这是她最拿手的白切鸡。

“哦,没有。这次主要是我以前带的那个小女孩,她们一家要去香港玩,哭着闹着非要我也一起去,不然我也不爱去什么旅游,没意思。累坏了。”刘妈妈略带笑意,拿筷子的手还不忘摆了摆,以重申否定之意。

“噢?哪个小女孩?就那个从小你们带大的那个?”幸妈妈隐约记得好像之前听说过,对方失业的那段时间有帮过一个有钱人带小孩。

“嗯,是她。圆圆六个月开始就我带了,一直带到五岁多,所以跟我们有感情。她妈妈说暑假带她跟她外婆去香港旅游,圆圆非要带上我也一起去。”听起来似乎很无奈,但刘妈妈的表情却出卖了她。说实话,她对那孩子也有感情。

“她跟你这么亲,说明你带得好呀。怎么不一直带下去呢?”幸妈妈关切地问道。

“唉,她外婆说,小孩子从小跟我们长大不跟她亲,要回去自己带。”刘妈妈心里不无遗憾地说,“那怎么不是嘛?三个月的时候就送出来给我二嫂带了,后来我们家都失业了没有经济来源,就跟她要了过来我们自己带。你想想,六个月就一直带了,那时真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这么个小毛孩给一点点拉扯大的。”

幸妈妈心有戚戚,这一点她自己是感同身受的。三十年前她跟丈夫结婚时几乎不受两边任何一方长辈的祝福,二人白手起家。幸梓的出生,自然也就没有像其他家庭那样,有奶奶疼外婆爱,一切都靠两口子一步一步扛过来的。所以,幸梓自小就懂事,也跟自己最亲。这一点,她是深有感触的。

晚饭后大家在客厅小聊了一会儿,便准备洗澡休息了。对于儿子和儿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的安排,刘妈妈欣然笑纳了。为了让小两口能早点休息,大家洗完澡便各自回房休息了。幸梓和丈夫把席子铺好,本来还想多聊几句的,但孕初期的困倦感让她累得睁不开眼,一觉便到了天亮。

吃过早饭后,开朗的幸妈妈邀请亲家母一起去市场走。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就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挚友一般,有聊不完的话题。幸妈妈还特意去市场买了一只鸡——广东人有“无鸡不成宴”的说法,家里有客人来访,自然是少不了这道菜的。两人同去买菜一路有说有笑本来让她挺高兴的,可是直到她无意中发现在付款的时候,亲家母那很刻意的回避,让她心中顿生不悦。回去的路上虽然二人依然有说有笑,但却总觉得有那么一股气闷在胸口,让她好不痛快。

为了不影响家庭关系,这事她并不打算跟女儿说。但回来后的一幕,却着实让她大跌眼镜。正值周六的上午,刘羽申休假在家正坐在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查看一些财经大神的博客,全然不知自己的母亲已经走进了房间,并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一套居家服,神态自若地把房门关上,在儿子身后脱下了刚才外出的衣裳,换上在她江西老家楼下的那家裁缝店里定做的居家服。一开始,坐在客厅的幸梓并没有留意到此事,但经由妈妈提醒后,她一时间定坐在那里目瞪口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幸梓为了这事跟丈夫吵了一架:“害不害臊啊?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妈还当着你老婆的面在你面前换衣服,这算什么事儿啊?!”刘羽申倒是一脸无辜地反驳道:“我怎么知道她在我身后换衣服啊?!再说了,那是我妈,就算看到了又怎样!?别没事找事好吗??”

每一次的争吵,幸梓都在对方这样的定论中败下阵来。渐渐地,她便成了丈夫心目中的那个生事者,时不时就要制造一些家庭矛盾出来给大家闹闹心。

婆婆呆了三四天便主动提出要回去了。幸梓听了心里甚是欣喜,但表面却不得不假装挽留。这在妈妈看来是懂事会做人,但在丈夫看来却是虚伪不真诚。她给婆婆买好了火车票后,第二天生活便重新恢复了日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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