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开着车,眼睛总往后视镜上瞟,小心翼翼道:“你还能看得见?”
此时的白元正,洗的干干净净的面庞泛着一层点金色,眼睛里依旧有着血迹,更是扩散开来,变作金色。
白元正大感惊讶,他修行的可是佛门里数一数二的金身功,按理来说应对魔法当如阳春化雪,可却对眼里的斑点毫无办法,莫不是这斑点并非妖魔法术?
听到周鸣问话,有些不满道:“我都不慌,你担心个什么劲。”
“万一被下了追踪印记呢。”周鸣撇了撇嘴,看白元正目光不善,有些悻悻道:“你也知道我在西海报社做了许多年编辑,算是对你们修行中人有点了解,回了荷叶镇,你赶紧找个道医看看吧。”
白元正不理他,别过了头,不想让自己因为太过疼痛而扭曲的面庞被他瞧见。
先前吃下的丹药药力清凉,如今业已感觉不到,双眼如被热油浇烫,连闭起眼睛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要是能元神出窍外见本我,就会看到他双眼里化作金色的血斑点正在缓慢移动,进入到他的瞳孔里!
当瞳孔被血染作金色,那只能感觉到的滚烫也具现化,成为一朵火苗,在他瞳孔里晃动。
道门秘法火眼金睛!
白元正能感觉到,若是他愿意,只需要一个念头,双眼就能发出破妄金光。抬手摸了摸自个眉毛,心中很是不解,暗道:“无缘无故赠我道法,是因为什么?”
“周鸣,到了荷叶镇后你自己转转,我去办点私事。”白元正说道。
周鸣点了点头道:“行,哎对了,找个时间回趟月城,钟老大的死还是得跟社长说一声的。”
荷叶镇的东面,有一座高山,名作“莲花”,珍禽异兽数不胜数,奇花异草俯拾皆得。
山顶,仿若被人一指摁实了,正中心有座寺庙,杂草丛生,蜘蛛网厚的都能扯下来塞起几床棉被。
六岁那年,白元正在这得了张金书页,当年在这渡过的日子得有几年,可下山那天,遗失在半道上的包子居然还是温热的。
想起那些时日里的寒冷孤寂,白元正猛地张嘴嘶吼一声。
无形音波蔓延,将寺庙里的杂草、灰尘、蛛网等等不洁之物,全部化作虚无,连带着将这山顶原先存有的禁制也给破去。
白元正迈步走进寺庙,转了几圈下来,回到大殿里,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四周都是绝壁,只有庙前一条蜿蜒山路,易守难攻,我破了掩人耳目的禁制,使得这地方重见天日,倒也不怕被人抢夺。钟老大一死,照着魔道的规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掠夺他的基业,辛苦七年,总算是要有自己的势力了。”
正自高兴,门外忽然传进来一声冷哼。
白元正追出门,眯了眯眼,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衣衫十分精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偏偏一脑袋的灰,身上草药味十分浓郁,眼里还有泪花闪烁,问道:“老朋友,当年你是被迫的,还是……”
话说回一天前。
六扇门缉神司少帅薛让,领着人伏杀完钟老大后,便独自在这荷叶镇逛了起来,眼看天色不早,习惯性的又去看望同学。
一座阁楼里,蓬头丐面的汤原时不时对着个炼丹炉破口大骂,忽感到房子都暗了些,头也不抬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少来烦我,我又没有加入你们六扇门。”
走进门的薛让,跟熊瞎子有得一比的魁梧身躯把日光全给遮了,闻言也不恼怒,笑道:“汤原,我好像看到小排骨了。”
“这话你不知道跟我说过多少次了,看到就看到呗,我还经常在镜子里看到他呢!”汤原抬起头,他的面容居然和白元正有三分相似,不同的是白元正眉心有着一道长条伤疤,而他再是邋遢,也掩盖不了身上那一股出尘气质,说着话的功夫,把手上一株药草丢进炼丹炉里,拍拍手,“薛少帅,说吧,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
薛让也不进门,手枕在脑后靠着门框,闭起了眼睛,“钟老大被我带人打死了,我查了查,剩下的妖魔里,最有希望出头的,应该是个叫白骨的,这白骨的资料很少,我看不出他来路,来这就是问问你,这白骨是荷叶镇人,还是外面来的?”
“等下说。”
汤原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去往炼丹炉丢着药材,背对着薛让,一滴眼泪混入药里。
这得说回三年前,他还是胜游宫学子时,那次出城斩杀妖魔的毕业考试里,他和白元正还有陈侠组队,三个人都是发小,光屁股玩大的,谁知道和妖魔打斗时,白元正掉头逃跑,害得他和陈侠落到妖魔手里受尽了折磨。
那个胆小的陈侠不声不响的,竟然敢跑去南天界发展,也不知现在是死了还是发达了。
而白元正怎么走过这三年,汤原了解的更多一点,他没去找过白元正,可从三年前开始,就在担心着白元正会投身魔道。
如今成真,还得罪了薛让。
汤原心里想着往事,声音不自然起来,“一个小妖魔,你要抓他进六扇门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跑来找我,你觉得合适吗?”
薛让扭头看向汤原,双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忽笑了起来,“南天界那边的妖魔过界了,这荷叶红花两镇交给魔道上头不放心,所以钟老大要死,他曾经拥有的妖魔势力也要被一扫而光。汤原,你是这人,要是有个朋友什么的当了妖魔,你给报个信,我会网开一面的。”
汤原看着炼丹炉,抬起手摆了摆,“魔道哪一年不被你们六扇门抓走成千上万弟子,可从来没有伤筋动骨,原因是什么你我都知道。呵,一扫而光吗?然后会有更多的后生冒出来,继续着,维护着彼此存在的意义。”
“我有预感,朝廷忍了魔道近二十年,快要动手讨回一切了。”
薛让不等汤原回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