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份，张杰荣他们在学校的安排下，到一个机械厂，做为期1个月的实训工作。实训完了，就直接放暑假，下学期再来学校上2个月课后，就直接正式开始实训工作了，一直到明年6月份，拿毕业证。听学校说，不按照学校安排做完实训工作，拿不到毕业证。而且在工厂实训的时候，小组组长，还会根据每个学生的实训情况打分，分数不合格，也拿不到毕业证。
实训的工厂离学校不远，走路20几分钟的路程。学校和工厂是合作关系。实训有生活补助，每个月200块钱，每天早上8点开始上班，晚上8点下班。工厂是白天晚上两班倒，由于只实训一个月，所以没安排晚班，上10天休息一天。工厂提供早中晚三餐。张杰荣他们找高年级的学长了解过，虽然说是晚上8点，但是如果工厂订单大的话，会经常加班。
今天一大早，由班主任带队，总共2个机械班，80多人。
张杰荣他们来到工厂。工厂规模并不大，由两个各300多平方的厂房，外加一栋两层的办公楼组成。外面修了围墙围着。沿着水泥公路来到工厂门口，大门外面一个坝子里停了几辆大卡车，应该是运送货物的。门口有一个保安，应该是认识班主任，直接摆了摆手，让大家进去了。
进入工厂，一阵机械运转的噪音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有油漆味。现在才7点多钟，工厂上夜班的还没交班。班主任让大家在厂房外面的坝子里等一会儿，然后就去办公楼找接待的人去了。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和一个穿着西装的人从办公楼二楼走了下来。
班主任给大家介绍，这是工厂的老板，李厂长。大家都有点腼腆，稀稀拉拉的跟着叫：“李厂长”，算是打招呼。
李厂长点了点头，也没其他表示，直接说：“大家等会儿，我去找人来给你们安排工作”。
李厂长转身进了厂房，过了一会儿，带了5个人中年人出来。都差不多40来岁，穿着厂服。介绍说：“这五个师傅是你们组长，负责带你们。我们是流水线生成作业，等下给你们分下组，具体工作由各自组长安排”。
说完，就直接开始由五个师傅各自选人。
一个有点壮的师傅选了10来个身体壮实的同学，听安排好像是负责搬货卸货。张杰荣和王元他们寝室的6个运气好，分到了一个组，负责给产品喷漆、烘干。其他同学有的分配到冲压组，有的分配到切割组，有的分配到磨工组。
张杰荣这组分了10个人，他们组长姓王，平头，身高也就160左右，小胖，脸上有横肉，皮肤很差，应该是长期做喷漆工作影响的。张杰荣他们几个看分配到喷漆工作，都有点不乐意，和自己学的东西不对口啊，好歹是机械专业的，怎么也得是去操作机械吧。当场王元就提出了想换组的意见，卸货组的也跟着起哄。不过没用，还没等厂长组长发话，班主任直接喊到：“吵什么吵，都听安排。哪个工种都一样，老老实实跟到组长做，考核分数不达标，拿不到毕业证哈”。
班主任走了，张杰荣他们无奈的接受现实。跟着王组长先去领了厂服，做了登记，然后由王组长带着直接去了喷漆的厂房。厂房分两个，一个是专门生产设备的，另一个是专门给成型的产品喷漆加烘干。
进入工作场地，里面很散乱，油漆味很大，有点熏人。地上到处放着各种已经成型的产品，等着喷漆，靠进门的墙边堆满了各种油漆桶。场地中间有几台大型的烘干机，喷好了漆的产品就搬到上面烘干。场地另一半整整齐齐的堆满了成品，仔细看了下，是摩托车的架子。看来这个厂是生产摩托车配件的。
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工作了，带着口罩，身上的厂服、头上的帽子都沾满了油漆，简直看不出个人样。
王组长一看就不是个和气的人。带大家进来了后，直接叫那几个正在喷漆的工人过来。说：“这是新来的，你们一人带两个，教他们怎么做”，然后对着张杰荣他们说：“先去那边棚子里换衣服，换了跟他们几个学着做，今天先学，明天正式上工，好好学，如果漆没喷好，返工的话，要扣工资的”，说完就走了。
一个工人见组长走了，取下口罩，对张杰荣他们说：“你们也是渝州技工学院的吧？来这里实训？”
王元客气的回到：“是啊，我们要在这里做一个月”。
工人笑着说：“呵呵，我们也是渝州技工学院的，三年级的”。
“哎呀，学长！”，原来都是一个学校的，张杰荣他们瞬间就感觉轻松了很多。
学长说：“你们也别担心，喷漆很简单的，先去换了衣服，等哈我们给你们讲下就行了”。
“好，学长你们先忙”。
张杰荣他们就到一边的棚子里换衣服了，这棚子也在厂房里面，靠墙。几个铁架子搭起来的，周围用帆布包着。里面有两排木架子，上面放了些衣服，应该是那几个学长的。
张杰荣他们换了厂服，同样带上工作帽，把口罩也带上。那学长见张杰荣他们出来了，就招手让他们过去，其他几个学长也停下来，也没多说什么，一人带2个，各自讲解起来。
张杰荣和王海明一起由另一个学长负责带。学长先给他们两介绍了喷漆设备。设备由两部分组成：喷枪和压力桶。压力桶就是装油漆原料的，通电后产生压力，把油漆雾化，通过管子，打开喷枪，就可以把油漆喷出来。
然后讲解了下工作要领：先用干净的清洁布，把要喷漆的产品擦一下，仔细检查下有没有大的凹凸缺陷，如果有就放一边，让生产组返工。没问题了，就把产品放喷漆架上，由左到右，由上倒下，均匀的喷漆。喷完了，就两个人一起抬住产品内层，注意别碰到表面，抬到烘干机上。喷漆流程就这样。烘干机那边有2个人记录，负责把烘干的产品抬下来，放到一边的成品库房里。
讲完了，就直接拿起一个新的摩托壳，放喷漆架上，操作起来，叫张杰荣他们在一边仔细看。
张杰荣他们的工厂实训生活，正式开始。
张杰荣他们并不喜欢这工作，但是迫于学校的压力，没办法，只能忍着做，毕竟不按照要求做，可能拿不到毕业证。这对张杰荣他们来说，威胁性太大了，毕竟每年交了几千块学费，如果拿不到毕业证，都不知道怎么给父母交代。
张杰荣他们很快就适应了工作。第二天正式上工，之前看着学长操作麻利，自己上手的时候，才发现这玩意并不简单。不是喷得太厚，就是太薄，或者是整个都不均匀。组长火气很大，也不管是不是新手，直接开骂，顺带那几个学长也挨骂，说没带好。三天后，张杰荣他们才能正式喷出合格的产品，中间没喷好的，就立马用清洗液清洗了，擦干重新喷。
几个学长人都不错，虽然因为张杰荣他们挨了很多骂，不过听他们说，之前他们刚来的时候，带他们的学长一样因为他们挨了很多骂，大家都是有传承的。
喷好一个产品，大概需要20几分钟。这段时间工厂的订单量不大，张杰荣他们每天早上6点起床，7点到工厂，吃早饭，从夜班的同事手上接班，8点正式上班，中午12点吃午饭，休息一个小时，下午1点继续干活，下午5点吃晚饭，6点又开始干活，到8点交班给上夜班的同事，晚上9点多回到学校寝室。
难道以后自己就要干这样的工作，干一辈子？躺在床上的张杰荣很迷茫。这与他想象的工作，差别太大了。他的理想是做一个修车师傅。以前听堂哥也说过，他们每天也要上十几个小时的班，有时候活多还要干通宵赶工，那个时候张杰荣觉得没什么，做的活越多，拿的钱越多嘛。现在自己亲身体验了，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了。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除了上班干活，就是回去睡觉，压根没有时间做其他事了，有时候忙了，连上厕所都要赶时间，更何况每天做的事情都是一样，才干了十几天，张杰荣就有点受不了了。
王元他们也一样，两个机械班的同学，经常一起抱怨，都说被当做了廉价劳动力，被学校坑了。总的来说，张杰荣他们喷漆组还算好的，虽然和自己专业无关，但是好歹学会了一门手艺：喷漆。
那些分到流水线组的，就坑了，基本上就是拿着材料放机器上，然后等机器生产好了，转下一步，涉及到核心技术的，都是工厂工人操作，他们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分到搬卸组的，更不用说了，每天送材料的来了，就卸材料；拉货的来了，就把成品搬到货车上。基本上学校学的东西，都用不上。既然学的东西用不上，一样能进工厂，那大家为啥还缴学费在这学校浪费几年时间呢？
一个月后，实训期结束，每个人领了200块钱工资。
走出工厂大门，张杰荣深吸了一口气。长时间在喷漆车间工作，让大家呼吸都有点不顺畅，需要时间来恢复。工厂的伙食也是清汤寡水的，大家都更消瘦了，孙五儿这个小布点，现在都快成了小小布点了。更何况每天都要被组长骂几顿，大家虽然平时表面都憋着，心里都带着火，也不知道那几个学长怎么受得了。
回头望了一眼工厂，张杰荣发誓，再也不想回到工厂上班了。不过下学期三年级了，要开始正式到工厂实习了，那时候就不是一个月了，而是要干将近一年，直到三年级结束毕业！不然拿不到毕业证。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
回到宿舍，因为已经放暑假了，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寝室几个同学商量了下，大家都领了200块钱工资，约定明天先到朝天门买些东西，然后晚上大家一起去聚个会，吃个饭，后天才回老家。
晚上躺在床上，张杰荣开始思考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