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州在魏博镇最南面,北方是相州,西方从北到南分别是魏州和澶州。卫州下辖五县,共城,黎阳,卫县,汲县,新乡。其中卫州刺史衙门在汲县,卫州天雄军兵营驻扎在卫县。
黎阳县南面,便是卫县。两县之间约有五十多里路程。
两地虽然相距不远,但彭成实在厌恶这种感觉,再加上回营报道程序繁琐,便催促的急,车夫自然不敢懈怠,鞭子就抽得紧,两匹黑色骏马在道上奔驰,马车驶过,一阵尘土飞扬。彭成似乎能听见马匹剧烈呼吸的声音。
一路上,周安的心情看似不错,新奇地看着窗外。
大约过了四五个时辰,到了下午,马车就到了卫县。
越是临近卫县,彭成越是感到不安,这一次,又不知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但一想到自己还认识陈敬忠,刘猛以及万雄寨众,也渐渐有了安下心来。自己毕竟当过万雄寨老四,徐维仁,鄂满银已死,牛大壮回归田园,自己自然就是万雄寨的老大,也是手下有人的“混混头子”了。
想到这里,彭成嘴角略过一丝笑意。这个时代,还有谁比自己更孤独,比自己更幸运,比自己更倒霉。
突然,马车外面有几支箭矢飞落,车夫吓得赶紧拉住缰绳,彭成感受到了牛顿第一定律的效用。片刻之后,便是三两个人的骂骂咧咧。
彭成听到一声怒喝,随即便是一阵铠甲撞击和兵戈敲打的声音由远及近。
车夫连忙拉开车厢的门帘,“郎君,郎君,到了,到了”,语气很是慌张和无措。
彭成拿起行李,示意周安下车。
平常百姓对官军兵士都是躲得远远的,这车夫一看地方到了,就连忙驾着马车调头走了。
“好大的胆子啊,马车都停到大营门了,你们眼睛瞎了吗?啊?怎么?是来找亲戚还是来唱曲儿的?”
彭成走上前,“各位兄弟,我是彭成,在帐前任参军,前些日子告假外出,今日回来。烦请各位带我报道。”
“什么?帐前参军?文书呢?”带头的兵士将信将疑。
what?文书?什么是文书?彭成一头雾水,自己告假回来的时候那个杨威也没跟自己说什么呀?
“哦,各位兄弟,一月前齐将军不是派杨威杨都头在黎阳山收编了一伙山贼吗,我就是那里的。那个告假文书我没有,你们可以去杨威杨都头那里查验一下,我怎么敢骗你们呢?”
三个人也是摸不着头脑。这小子说的也对,杨都头确实去过黎阳,但告假回家怎么会没有文书呢?这要是放他进去,是参军还好,如果不是,他们仨可少不了责罚;如果不放他进去,他可是帐前参军,整天和押衙,指挥使在一块,他们可得罪不起。
带头的不敢懈怠,扭头对左边的兵士说,“去,你押衙那里去问问”。然后望着彭成,“兄弟你没带文书,军法规定,我们要禀报。不如兄弟就先随我到营门前等等吧。”
“好的,麻烦兄弟了。”
随后,一行人便走到了大营门口。
“参军跟着杨都头去了黎阳?”
“是。对了,从黎阳回来的那群人现在过得如何?”
“如何?有个姓陈的校尉深入贼窝,和谁来着,里应外合,招安了那伙山贼。真是厉害,但因为投降山贼,辱了我军名声,虽是诈降,但没有上报,也是大罪,功过相抵,军职还是一个队正,军衔还是校尉。至于那些山贼,被编为两个队,和那个姓陈的在杨都头的一营。听说他们不服管教,被杨都头整的很惨。两周前有个山贼,好像是个队正闹事,打了一营的旅帅,听说是被砍了头”说着,这两个兵士笑了笑。
彭成一听,心头一紧,慌乱起来,那个闹事的队正肯定是刘猛。
“什么?被砍了头?真的假的?”彭成很是着急和关切。
“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兄弟这么关心他们干啥?他们这是自找......”
谈话间,禀报的那人跑了过来。
“好你...好你个大胆刁民!”那人气喘吁吁,“敢来卫州军前闹事,找死。你们两个,抓住他们,马押衙不在,我跑去问了杨都头,杨都头说从黎阳回来的人中,没有叫彭成的。这小子假冒参军,咱们绑了他,交给虞侯定罪。”
一分钟前还一脸友善,跟彭成聊天的那个兵士反应过来,立马凶恶起来,抓了彭成,另外一个人也捉住了想逃跑的周安。
彭成先是一愣,不可能呀,自己走的时候可是跟杨威打过招呼的,他怎么能说没有“彭成”这个人呢。并且他也没有给自己告假回家的文书。
彭成在心里暗暗咒骂杨威给自己使绊子。因为周安不停地叫喊,兵营营门周围的兵士围了过来。
彭成自知反抗不过,也逃脱不掉,就让周安不要哭喊。
跟彭成谈话的那个兵士擒住彭成,一边走一边骂着,彭成并没有顶嘴,胳膊拗不过大腿,顶嘴还会被拳打脚踢,还不如乖乖跟着他们走。
一路上,一个个营帐前,有的兵士在擦拭枪盾铠甲,有的在巡逻,而有的则在跟周围的人聊天吹牛,还有的人正在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游街示众一样,彭成已经习惯了,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徐维仁时,也是这样。这不过当初自己是连滚带爬,这次还好点,并不是太狼狈。
“周安,没事,我真是帐前参军,那个杨都头算计我。放心,我有办法。”
周安的表情显然不太相信彭成,但如今这境况,除了彭成,他还能相信谁?
“小子,死到临头还骗人?还敢说自己是帐前参军?在家好好活着不好吗?带一个小孩,来军营里招摇撞骗?真有你的。”
“兄弟,我说的那些真假与否,自有验证。我叫彭成,名册里一定有记录,我是齐明义将军亲自提拔的。”
“兄弟,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军中也一样,我劝你别提齐将军了。老实点吧,无非打你几十军棍,你身子骨要是扛得住,兴许能捡个小命。”
听到这里,联想到皮开肉绽的画面,彭成也乱了分寸,这责罚不知是真的,还是他在吓唬自己。
这杨威,是要整死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