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中现在每天都按时等在东四巷口的公交站旁。张倩的爸爸每天都会把她送到这里。赵振中看着张倩拐进东四巷,立马从后面赶了上去。
“早啊,班长!”赵振中若无其事的说道:“这么巧,又碰上了!”
这条六七米宽的巷子两边种着樱花树,此时都是浓密的叶子,枝叶中藏着无数知了。早晨天气并不是很热,天空还有云,太阳虽然早就升了起来,却被云遮着,发不了威风,偶尔有一整凉风吹过。张倩鬓角的发丝随风摇摆。
这是赵振中最惬意的时候,跟自己心仪的女孩并肩走在上学的路上,蓝天、白云、绿树、微风。
张倩却没有这么惬意,她并不理财赵振中。
“怎么了班长?”赵振中疑惑,“这么好的天气,高兴点儿吗!”
“高兴你个头!”张倩怒道:“你干的好事!”
“我怎么了?”
“你那什么破计谋啊,还‘智取’!”张倩责怪道。她真是恨死了赵振中!她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大!这下好了,被教导主任抓住了,搞得全班都认定周正正和郑京京在一起了!还有那个郑京京,提起她也是一肚子气!瞎充什么英雄?还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承认!就你怕李老师被责备?就你讲义气?
“这个也不能全怪我!”赵振中觉得有些冤枉:“我们只说假传消息,让李老师知道了分开他们,谁知道他们还真在一起了,还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谁说他们在一起了?”张倩怒道:“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你别乱说!”
“好好好,没在一起,没在一起!”赵振中赶忙顺着她。
“还有,你也离我远点儿!”张倩说道:“免得让别人以为我跟你好呢!”
赵振中一听蔫了,惊呆在原地不只如何是好。张倩小跑两步,把他甩在了身后。
王平安是被赵振中勾着脖子拽下楼的,王强跟在身后,有些幸灾乐祸。
“你小子出得什么馊主意!”赵振中一把甩开王平安,王平安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冤——冤——冤——冤枉啊,老——老大!”王平安急得面红耳赤。
“冤你个头!”赵振中依旧愤愤不平:“张倩现在都不理我了!”
“这——这——这人算——不——不如天——天算啊!”王平安满脸都是委屈,“谁——谁料到——他们——被——被教导——主——主任抓住了!”
“我早就说嘛!”王强为自己的先知先觉感到很满意,“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可好,本来班长对老大还挺好,这下理都不理了!”。
“还偷鸡!还偷鸡!还偷鸡!”赵振中边说边照着王强头顶连拍三下,“你就会这一句是不是?”
王强连连后退,“我错了,老大!”心里憋屈起来:明明是王平安的错,为什么自己挨了打。
“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
王强低下头默不作声,一只脚玩弄着石块。反正他是想不出什么注意的,就算有,他也不敢说。他斜眼瞄了下王平安。王平安倒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他左手拖着右手胳膊肘,右手撑着下巴,食指在下巴上来回滑动,把那淡淡的汗毛当胡须拨弄着。
赵振中看了下王强,有看看王平安。“都装什么深沉呢,赶紧想办法!”赵振中很急躁。
“办——办法——还——还是有的!”王平安不紧不慢地说。
“赶紧说!”赵振中受不了他那故作深沉的样子。王强抬起了头。
“不——不过——得——得——拉——拉拢一个人!”
“谁?”
“王——王——晓晓——晓晓!”
“王晓晓晓晓是谁?”王强又耍起了贫嘴。
“别打岔!说!”赵振中瞪了一眼王强,又冲着王平安说。
“把——把王晓晓——拉——拉到我们阵营!她——她是班长的——的闺蜜!她——她能——能给——提——提供情报!帮——帮说——好话!拿——拿下王——王晓晓——就——就能——拿——拿下班长!”赵振中寻思着:对呀,王晓晓和张倩最好,张倩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高兴了、不高兴了,为什么高兴了、又为什么不高兴了她都知道。有了她给提供情报,就可以找准机会投其所好,再也不用每次都碰钉子了。再加上让她时不时在张倩面前夸夸自己,慢慢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到那时,一切不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赵振中心里得意了起来。
“老大,三思呀,”王强插嘴道:“我觉得王平安动机不纯!”
“什么意思?”
“谁拿下王晓晓啊?”王强说道:“他最近看王晓晓那眼神,跟痴汉一样!”
“你——你——才——”王平安冲王强还没说完,赵振中就打断了:“什么情况,你小子对王晓晓有意思?”
“不不不不!”王平安害羞了起来,“一——一切以老大的——的幸福——为——为重!我——我——我只是——陪——陪衬!”
“还真有意思啊,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您老人家心思全在张倩身上了,哪有功夫管我们呀!”王强又插嘴道。
“赶紧说说,怎么回事?”
“单——单——单相思!”
“单相思?”赵振中诧异道:“真不明白你看上她那一点儿了!你看她,虽然个子跟张倩差不多高,但是长得没张倩漂亮,学习没张倩好,倒是顶两个张倩胖!我就不明白这么不对等的两个人怎么能天天黏一起。”
“老大,你不是吃王晓晓的醋了吧!”王强打趣道。
“切,吃醋!”赵振中满怀惆帐,“唉,我是羡慕,真希望自己是王晓晓啊!”“唉——唉——唉,怎么跑——跑偏了,说——说我呢!”王平安着急了。
“你说,你说!”
“老——老大,王——王晓晓——当然是比——比不上张——张倩了!但所谓——萝——萝卜白——菜,各——各有所爱!”
“还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懂什么叫爱吗!”王强不屑地说。
“唉——你——你小子!”王平安对王强的轻佻很是不平,“我——我——我告诉你啊!老——老子这——这——这是天——天注定的——真——真爱!”
“你一单相思,扯哪门子真爱哦!”王强依旧不屑。
“是呀,你一单相思!人家愿不愿意还不一定呢!”
“我——我——我们是Soul——Soul——Soul Mate!”王平安被逗得急了起来。
“什么搜美特?”
“灵——灵——灵魂伴侣!”王平安自豪地宣布。
“什么玩意儿?”赵振中差点儿笑了。
“唉你——你——你们难道没——没发现吗?”王平安继续争辩道:“我——我——我说句话还——还没说完,她——她——她就能——能接下来!”王平安看着他俩继续说:“我——我——我心里什——什么意思,她——她——她都明白!所——所以,我——我们这——这是灵——灵魂相同!”
赵振中和王强还是不以为然,王平安表情开始变得神圣,“我——我这是——爱——爱上了她——她——她的灵——魂、内——内在!”王平安一扭头,不再看赵振中和王强,“像——像——像你们这——这——这种外——外貌协会的,才——才——才不懂——什——什么是——是爱!肤——肤——肤浅!”
“嗨,你小子是不是肉痒痒了!”赵振中又上前勾住了王平安的脖子。
“饶——饶命!”王平安赶紧认怂。
“不过你小子这次这计谋听着倒靠谱儿!”
“老大,小心他到时候见色忘义,只顾跟王晓晓腻歪了,忘了你跟张倩的事了!”
“别——别拆台!”王平安抬脚要踢王强,被王强闪开了。
“老大,你看!”王强抱怨道。
“你小子,敢见色忘义?!”
“不敢!不——不——不敢!”王平安赶忙说。
“唉,老大,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张倩啊?”王强很是好奇。
赵振中没有立即回答,却满脸幸福地陷入了回忆。
“唉,你俩相信一见钟情吗?”
“信!”
“不——不——不信!”
赵振中并不在意他们的回答。
“有一次放学,忘了跟谁一起了,反正不是你俩,我们正边走边聊天呢。人多,走得急,忽然砰了前边一女孩子一下。”
“张倩?”王强总是不忘插嘴。王平安拍了下他的脑袋。
“她就那么一回头,往后看了一下,眼睛像湖水一样,她那眼神,单纯的像个小孩,里面没有责备,没有怒气,而是在找寻答案!她就这么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了!”赵振中继续回味着,王平安和王强认真地听者,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她当时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圆角的,一直到大腿处,背着黑色的书包,穿着一条很宽松的浅色裤子,裤脚处收着口,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板鞋。一头秀发披在肩膀上!就那么一回头,我就知道,这就是我的女孩儿!”
“李老师,今天脸色不太好哦!没出什么事情吧?”汪老师随口问了一句,他其实并不关心。
“没什么,昨天睡的不是很好!”李老师笑了笑,有些勉强。
确实是有事情,所以才会睡得不好。可李老师不想多说,或者说不想与汪老师多说。如果是赵老师或者孙老师,她倒想说一说,她想求证下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错了,或者说她更期望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理解与支持,以致于不让自己感到孤单。但不论怎样,都没法影响结果,她又一次妥协了。正如她所想的,她没办法与学生家长解释,尤其对方是同行,有着资深的教育经验,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育人理论,你更没办法解释。周正正母亲的强硬话语在她脑海里徘徊了一整晚上!“我认为学习是自己的事!一个差生自己都不知道学习,更没有理由让一个优等生为他牺牲时间!您觉得呢?再者说,高中课程都那么紧,如果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辅导他人身上,自己哪有时间学习,自己的成绩能不受影响?这是很显然的道理!所以,这种“一拖一”的做法,本身就是不合理、不科学的!我觉得,学生的学习一方面是自己负责,一方面是老师督促,让学生带学生,老师有不负责任之嫌。作为一名学生家长,更作为一名同行,我建议李老师您能仔细考虑考虑这个问题!当然,您有您的方式方法,但是我希望您能尽快解决正正同桌的问题,给他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是呀,为什么要让周正正牺牲他的时间呢?为什么要让优秀的学生牺牲时间帮助差生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虽然她看到了周正正的成绩目前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在这次尝试中,她确实只考虑到郑京京如何进步,只为这些学习成绩差的学生着想了,至于能给学习优秀的学生带来什么好处,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也许是自己太自私了,太偏心了,为了实现自己的理念,让这些优等生无条件的牺牲他们的时间!李老师已经有所动摇。
“报告!”李老师抬眼一看,是周正正,她招招手,让他进来。周正正走到李老师跟前,直接说道:“老师,我能请您不要调整座位吗?”
“为什么?”李老师有些吃惊,她本以为是周正正让他妈妈打的电话。
“我知道老师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如果您特意调整了座位,反而让别人以为我们有什么似的!”周正正认为他找的理由无懈可击。
“老师是……”李老师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怕耽搁你的学习!”
“一点儿都不耽搁,老师!”周正正赶忙说:“您看我的学习成绩也没有下降不是吗?”
“郑京京底子比较薄,经常问你问题的话,会浪费你很多时间!”李老师搬出了周妈妈的理由。
“不会的,李老师,我给她讲题的时候,刚好也是自己再复习巩固一下,不是浪费时间!”
李老师被周正正的天真纯良打动了,但是她却不得不做出决定。
“这件事老师已经决定了!”李老师只得摆出强硬的姿态。
“可是,老师……”周正正还想争取。
“行了,老师自有老师的考虑,赶紧去上课吧!”李老师不容分说。
周正正悻悻地走了出去,他觉得李老师有点儿不想李老师了,那个一向和蔼宽容的李老师,今天特别不讲道理。李老师看着周正正失落的背影,也只是叹气。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而周正正也不像周正正了。以前的周正正是个只知道学习,对其他事情都不怎么关心,沉默寡言的孩子。最近几次却发现他话越来越多了,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对了,周正正变了,变得开朗活泼了,这是郑京京的功劳,这就是对周正正的好处呀!李老师心里稍微舒坦了些。但是,如果现在再冒然调整座位,会不会周正正又变回沉默寡言了呢?李老师琢磨了下,决定冒个险。
“真是的!”张倩又抱怨了起来。
“哎呦,大小姐!这不正遂了你的愿吗!你家周周和郑京京终于分开了!”王晓晓对张倩的抱怨不以为然。
“这叫哪门子分开吗!就坐前后排!而且,为什么要让我跟她坐同桌!”张倩恼火道。
“要我说,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王晓晓打趣说。
“聚你个头!”
“张倩,聊聊呗!”两人只顾聊天了,没注意郑京京什么时候挡在了前面。
“聊什么?”王晓晓好奇心骤起。
“没什么好聊的!”张倩断然拒绝,王晓晓拽了拽她,她也不理会。
“请你帮个忙!”郑京京对张倩的态度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帮什么?”张倩倒是没想到郑京京会找自己帮忙,疑惑地问,语气也缓和了些。
“能单独聊聊不?”郑京京是冲着王晓晓说的,她不知道该怎样问张倩,担心语气不对又惹毛了她。
“切,搞那么神秘!”王晓晓知趣地离开了。
张倩也没有拦,她想看看郑京京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但看王晓晓走远了,忽然发现没人给她撑腰了,她又担心起来:万一吵起来,她不会动手吧!可她也不愿在气势上落下风。她挺挺胸,扬着头,说:“说吧!”语气中有些胆怯,更多的是强撑着的无畏。
“唉,怎么说好呢……”郑京京倒显得很轻松,“我跟周正正真是什么都没有啊!”
“我知道!”
“你喜欢他,对吧!”
张倩一扭头,不回答。
“其实他也喜欢你!”
张倩嗖地扭回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怎么知道?他明明那么不待见自己!
“他告诉你的?”
“记得有次我们课外实践不?去的敬老院。”郑京京看张倩点点头,接着说:“他和赵振中的谈话刚巧被我听见了!”
“什么谈话?”张倩知道一定是关于自己的。
“他俩都喜欢你!但是要搞什么君子协议,公平竞争!”
“君子协议?公平竞争?”张倩感觉不可思议,追问道。
“哎呀,具体我也没细听,反正就是他俩抢你,但是只文斗不武斗!”
张倩满脸怀疑地盯着郑京京。
“唉,我可不是偷听啊,老子刚好在擦窗户,他俩就站墙后边!”郑京京赶忙解释,“本来老子是想它烂肚子里的!”
张倩并不是怀疑郑京京偷听,而是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看她这样慌张择清自己,倒觉得八成是真的。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你长这么漂亮,皮肤白、声音甜,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你!”
张倩没想到郑京京这么回答。她有些嫉妒的夸赞,让张倩心里美了起来,但面上依旧不示弱。
“没问你这个,我问你为什么以前不说,现在又要说?”张倩还是隐隐担心被骗。
“本来也不想说,这不有求与你,为了缓和我们的关系嘛!”郑京京摊摊手。
“其实我也不讨厌你,”张倩说道:“只要你缠着周周!”这倒是,如果要不是因为周周,她才犯不着讨厌她呢。
“我也是身不由己!”郑京京无所谓地说道,“要是有人帮我辅导,我也不
整天缠着他了!”
“你是想让我辅导你?”
“对!”郑京京说道,“咱俩不都同桌了嘛!你对我总爱理不理的,我也不好意思找你问!”郑京京看张倩并没有生气,接着说:“我都当着全班立下誓言了,我可不想出丑!”
“好,我帮你,你以后不许找周周!”张倩命令似的。
“好!我也不想让人觉得我跟一书呆子好上了!”郑京京说道。
“不许你说周周坏话!”张倩又急了。
“好好好!”郑京京赶忙打住,心想:真是受不了,动不动就急!她转念又说:“不过,我看你对他,比他对你更上心啊!”
“我愿意,你管不着!”
“唉,我帮你出个主意呗!”
“什么主意?”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去跟李老师说,想成立个学习互助小组帮我提高,你让老师把周正正也拉进来,这样你不就能名正言顺跟他一起了么!”
郑京京看张倩狐疑地看着自己,赶忙说:“你放心,我说了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
张倩一扭头,心里寻思这主意倒是不错。
“唉,你到时候别光顾着跟他腻歪,不管我学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