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肖瑜站在班级后面，看着国旗下演讲的同学嘴巴一张一合，自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晚，孙嘉兴给她打来电话，说他在她家楼下等她。她以为是要有东西给她，为了不让孙嘉兴等太久，肖瑜穿着家居服就出门了。
只见孙嘉兴两手空空的站在楼下。
孙嘉兴看到肖瑜的家居形象，心底莫名的柔软起来，笑道，“你在家穿成这样啊，还挺可爱的！”
肖瑜看着自己身上的卡通多啦A梦，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太幼稚了？上次去刘眯家，看她在家里也穿的特别有女人味儿。她那种风格的我试过了，感觉不适合我。”
“我是真觉得很可爱，像邻家女孩一样，很亲切。”孙嘉兴微笑说道。
肖瑜脸一红，很实在的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还以为有东西要给我，如果只是聊天，电话说不就行了。”
“你希望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我下次来找你给你带。”
肖瑜以手加额道，“哎呀，我又把思想活动顺嘴说出来了。什么都不用带的。”
孙嘉兴说，“我们是站在楼下聊天，还是找地方坐下？”
“我穿了这身衣服出来的，不适合去公共场合啊。你这到底是要聊什么，像领导找谈话一样！你这样我很紧张的！”
孙嘉兴笑道，“那到我车上说吧，就在那边，这边人来人往的。”孙嘉兴指了指他的车，就在小区外的马路边。
肖瑜不再推辞，跟着孙嘉兴坐进他的车内。
孙嘉兴缓缓说道，“有些话，电话里说就显得太不正式了。”
肖瑜一脸茫然的转向孙嘉兴，发现他正认真的看着自己，赶紧把头转了回去。但侧耳听对方讲话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转向孙嘉兴，只是眼神不好意思正对他。
孙嘉兴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今天吃完饭，回家后我想了很多。想想之前长辈们的话、刘眯的话，再想一想我们重逢之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咱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都挺轻松愉快的。所以，我想郑重其事的问你，是否愿意尝试开启一段恋爱关系，和我？”
“啊？”肖瑜呆呆的定在原地，半晌闷出一句话，像是在问孙嘉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这是表白？好像不是……你喜欢我？好像没有……你在征求我的意见？不，好像你是在通知我一样。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好像一时凑不出答案。”肖瑜忍不住托腮叹气。
孙嘉兴轻轻的将肖瑜低头耷拉下的一撮头发捋到她耳后，说，“男女之间所有关系的开始，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固定的流程。有的情感迸发很激烈，一见钟情、干柴烈火，就像跳水，一跃而下，溅起爆裂的水花，然后就结束了；有的情感很辛苦，以为是相爱，两个人一起跳入水中，结果是在游泳池里来来回回游来游去，累到无力；而有的，可能就是我来邀请你，一起踏上一艘小船，慢慢的划向彼岸。因为方向一致，能力相当，就能够合力驾驶好这艘小船。相爱这种事情，不是两个人在原地执手相望，而是能够两双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携手前行。你学中文的了解啊，一般执手相望的，都是泪眼婆娑。要能够在一起，是执子之手，将其拖走。”
刚才孙嘉兴拨开肖瑜头发的那一刻，肖瑜很意外，心跳也随之加快。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男性对她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还是因为是孙嘉兴拨动了她。
她更意外的是，孙嘉兴这个理科生会说出这样诗意绵绵的爱情论断。难道是经验之谈？
但是，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她很困惑，“我还是不理解，难道恋爱不是应该以喜欢为基础吗？”
孙嘉兴笑道，“你是认定我不喜欢你吗？你能说清楚什么叫做喜欢呢？”
肖瑜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定义，毕竟这只是一种感受。“至少要有一种感受，比如每天想要见到这个人？”
“你说的这种，其实可以是一种惯性。如果我们每天都约在一起见面，坚持21天之后，或者不用21天，不见面都会想念对方。婚姻到最后都会像家人一样，那也是稳定的关系。当然，咱们俩现在谈到婚姻还太远。我们从小相识，性格和谐，父母也都很满意对方。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婚姻基础。现在说没有喜欢的感觉，是因为你我之前从没往这方面想。在一起久了，感情自然就出来了。”
“可是今天吃饭的时候，你问我如果有机会，是否舍得放弃事业编制，我说我没想过，因为我更倾向于稳定。这不是跟你的三观不一致吗？你追求的是天高任鸟飞。”肖瑜继续问道。
“小瑜，恰恰相反，你的回答正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毕竟男女有别。男人要在外闯荡世界，而女人是要守护家庭的稳定和睦。如果一个女人每看到一个机会就迫不及待的飞飞跳跳，一家之中，两个变量，如何做到稳固？在婚姻当中，妻子就像一个圆心，而丈夫则是一个半径。丈夫要努力把圆画大，但圆心不能随时走来走去。所以当你说，喜欢母校的一切，我觉得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让我觉得很安心踏实。其实一个人要找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建立家庭，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安全感、踏实感。”
肖瑜不得不承认，孙嘉兴的话很有感染力，像把她催眠了一样，让她想要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会是直男癌吧？”
孙嘉兴哭笑不得，道，“我觉得我是直男，但不是直男癌。如果你觉得一时难以抉择，我不会逼你。我之所以犹豫了这么久，也是因为咱们的关系很特殊，不希望因为往前迈一步，影响咱们两家甚至三家之间的关系。所以，咱们可以慢慢尝试，慢慢的去接触。发乎情止乎礼，即便不合适，我们也还是可以做回现在这样的关系。我还是你的小哥哥，像这二十年来一样。”
“这20年你虽然存在着，但并没有在我身边啊，小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决定在一起了，孙嘉兴看着肖瑜认真皱眉的样子，觉得特别想戳戳她的眉心，刮刮她的小鼻子。但他只是笑笑，说，“你总是这样认真。你对待感情有一种很慎重的态度。现在许多女孩儿身上已经没有这种宝贵品质了。这是我很珍视的品质。”
肖瑜感觉孙嘉兴说话总是让她很受用，她在心里想着得让自己头脑冷静一点，“但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在前面，我想要的男朋友，他要因为我是我而喜欢我，不能因为觉得我是某一个类型的女孩而喜欢我。”
“肖老师，你在说绕口令吗？”
“哎呀，就像卓著，你也了解我跟他的情况。他之前就是先对我有了人设，所以喜欢我。我不喜欢那样。”
“你就是你，是我从6岁就认识的小姑娘。”
“错！我现在已经不是4岁时候的我！”
“你依然像4岁时那样可爱。”
“我4岁的时候可是非常的不爱你！”
“好啦，不跟你逗趣了。你就再考虑考虑好，明晚我去你学校接你一起吃饭，你再把想法告诉我，好吗？”
肖瑜点头同意。可是答案到了周一下午还没明确。
今天例会的时候，校长说近期区里要组织青年教学能手比赛，现在还没有下正式文件，通常情况下学校会有2个名额参加。学校将先在内部组织一次比赛，同时结合教学质量方面进行考量，选派出优秀的青年教师参加。考量教学成绩也是区里的要求，如果仅仅是教课现场表现好，教学成绩不突出，那就等于花拳绣腿，后续再往市里推，材料也不扎实。
肖瑜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楚月最近突然对学习成绩抓的这么严格，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将是选拔的一个重要参考标准。肖瑜不禁感慨，楚月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远房亲戚也是亲戚。
每次国庆过完，也就意味着离期中考试更近了。一个月看似有4周多、30天，小时候上学觉得每一天都非常漫长，待工作之后则觉得月历嗖的一下就翻过去了。期中考试，她不仅得抓语文成绩，还得抓全班的各科成绩。不能有松口气、歇歇脚的思想。
今天语文学科组长找她谈话，问她对教学能手比赛有什么想法。肖瑜心里是不想参加，但是她能觉察到这并不是组长期待的答案。每个组的组长都希望自己学科能够有人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肖瑜想了想，跟组长说自己愿意报名参加学校内部的选拔，至于能不能胜出，自己无法打包票。
组长说，知道她刚来一年既要做班主任，又要教学，确实不容易。但这是一次锻炼的好机会，如果真能被学校推到区里参加比赛，能学到很多，各方面都进步一大截。
肖瑜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不辜负老师的期望。得到满意答复的组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肖瑜离开了组长的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看着学校钟楼上缓慢变动的时钟指针，心里不确定的是，今天晚上，自己也能够给孙嘉兴一个满意的答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