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叶从光秃秃的梨树中长出来,经受住春寒的洗礼,显得格外坚强。
成子筠走出宫殿后,在昭华宫的院子里站了一夜。这一夜,他看着昭华宫的灯一直亮着,想来明淳肯定一夜无眠。
老人都说,新婚时红烛燃到尽头,新人就必定能白头偕老。虽然这些口耳相传的风俗未必是真的,但是红烛燃到尽头的寓意让成子筠十分渴望。
他这一生所求几乎都是为了天下,唯独对自己所求不多。若非说有,那便只有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在明淳进宫的第二天,未然带来消息,世子已经服下解药,成功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宁遂远说,解药也是一种毒物,需要等沈从夜体内完全适应两种相克的毒,才能醒来。
午后,明淳习惯的找一处阴凉地方待着。一潭清池一半有着树荫遮住,一半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明淳站在有树荫的一半下面,一点点的往池子里扔一些面包碎来吸引鱼儿过来。
起先只有两三条愿意过来吃明淳的饵食,其他的都在有阳光那边玩耍。
一名宫女走过来,说:“启禀娘娘,按礼数来说,进宫第二天是要拜访太后娘娘的。但如今宫中没有太后,最长的也就只有宁坤宫的徐太妃,娘娘今天要不要去宁坤宫?”
“中午都过了,你才说此事?”
后来其他鱼见到那几条被喂的圆滚滚的,全都过来争先恐后的吃明淳扔下的面包碎。
“是奴婢的错,本来奴婢是要一大早就要告诉娘娘的,但是奴婢给忘了。”宫女做错了事,低下头不敢看明淳。
傅明淳一脸疑惑的看向她。宫女以为目光不善,“噗通”一声跪下。“奴婢知错了,请淳妃娘娘责罚。”
明淳又往脸上打上三个问号。“本宫很凶吗?”
“不是!淳妃娘娘面若桃心,心比……”
“够了,起来吧。你做得很好,以后进内殿伺候本宫。”言下之意,就是提拔她为大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
“江栀。涛涛江水的江,栀子花的栀。”
“名字很好听。”明淳把手里的面包碎全部扔完。“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礼数,就算忘记告诉本宫也不打紧。毕竟,本宫也是个忘性大的人。”
然而,明淳不去见徐太妃,徐太妃却来了。
昔日,明淳还是帝姬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徐颖徐贵妃。一来是在残酷的后宫中,只有徐贵妃稳居高位,与母后争宠。二来是明淳最讨厌表面不一的笑面虎,而徐贵妃正是这样的人。
至于徐贵妃靠着什么手段,还能让成子筠封她为太妃,也是最让明淳匪夷所思的事情。
主殿之上,徐太妃一见明淳就好像见到亲人一样,尤其热情。“看到你相安无事,真是上天保佑。你之前受了不少苦吧,还好皇上待你还是不错的。”
明淳瞧着太妃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有些反胃。“以前在晋朝的时候,你稳居高位,没想到父皇仙逝不久,你就当上宸朝太妃,果真手段不凡啊。”
徐太妃出身低微,但骨子还是高傲。“淳妃误会了。当今皇上是位仁君,对待晋朝旧人还是十分宽厚的。本宫和淳妃自始自终都是一条船上的啊。”
“太妃历经两朝,久居高位,只怕本宫高攀不起。但看在是本宫旧识,也曾帮过本宫,本宫还是会敬太妃一声长辈。”
太妃领悟,慈颜悦色说道:“淳妃到底是年轻,很多人都未必如你想的那样。昨晚你也折腾一晚了,应该要多休息,本宫就先走了。”
明淳本想说“慢走不送”,但那句“折腾一晚”顿时在她脑子里炸了。明淳脸上的表情写着:你几个意思?
徐太妃一幅过来人我懂的眼神回应她就离开了。
晚上,成子筠过来和明淳吃晚膳。
两个人对角坐着,桌子上只摆着清炒时蔬、凉拌木耳、土豆萝卜丝和两碗白粥。一整天忙着处理政务没吃午膳的成子筠盯着桌上清清淡淡的膳食,深度怀疑傅明淳是不是在虐夫。
成子筠:“淳儿,你吃那么少?”
傅明淳:“本宫减肥。”
成子筠可怜巴巴:“要不叫厨房做条鱼吧,朕饿了。”
傅明淳:“想吃肉就回你的宫去吃。不想吃本宫这的菜就走。”
成子筠立马改口:“朕觉得吃素有益身体健康,来咱们一起吃。”成子筠给傅明淳夹了一大筷子木耳。
一连几天,每每成子筠来昭华宫,傅明淳就吩咐厨房有多清淡就做多清淡,不做也成,省得吃饭看见成子筠就来气。几天粗茶淡饭下来,明淳十分纳闷:我都瘦了一圈了,怎么成子筠还能受得了,天天往我这跑?
明淳不知道的是,在明淳看不见的地方,成子筠饿到毫无皇帝包袱的大口吃各种海产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