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自从那天在莲华池大醉一场被盛春姑姑送回王府后就不爱出门玩耍,也不是说她懒,她根本就没时间去花天酒地。
周央要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她的爱情,周和除了口头上的支持,背地里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临时顶上。
为了让周央安心地安全地到达朱城,周和这些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又是一个早朝,其实以周和的脾气,她可以不上早朝,毕竟这天下皆知周朝有个周安和,淫乱好色,行事无状。
要是按周和的本心,她也不愿意早早爬起去宫门口等着看那群跳脚的女人,尤其她这几个晚上都不曾安眠。只是今个儿不行,今个儿周央有大事宣布。
周和神情颇有些萎靡地站在百官之首,接收到周围人一个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赵夫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地看她。
周和也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些人呢,无非就是觉得她纵欲过度,不知节制,没什么要紧的呀,反正她习惯了。
周和甚至挂着两个黑眼圈朝赵御史咧开了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很是灿烂,灿烂到赵御史的眼睛被晃得疼,赵御史更生气了。
但是赵夫子也拿周和没有什么办法,周和这家伙,当年女皇都不拿她没办法,她若不是侥幸教了她几年,哪又有这样的殊荣。
安和王殿下的笑容让赵御史陷入了回忆。好像那个软糯的小女孩穿越了时间又开开心心地扑到她的怀里叫她夫子,给她喂糕点吃。
那些糕点都有些甜,她不爱吃,但是那个时候安和王殿下那么期待地看着她,整个殿下都软软糯糯的可爱,她根本抗拒不了。
其实殿下还很小的时候可乖了,天性活泼,从文学武,诗赋音律,她都很有天赋,虽然有些小孩子的顽皮,但也谦和有礼,张驰有度。
说句大不敬的话,她私心里还是更喜欢安和王殿下一些,只是后来,到底世事难料,想到这儿,老御史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声高昂的“圣上驾到。”打断了赵御史的思绪也帮安和王移走了众多视线。
百官跪拜,周央黄袍加身,一步一步地踩着百官的臣服登上万人敬仰的位置。
女皇抬手,众卿平身。
周央一来就开门见山,道:“朕自省了几日,深觉众卿所言极是,让朱城墨家公子嫁给安和王确有不妥。”
顿了顿,看向底下百官百态。
端王许卿依旧是一身星辰紫,不胜潋滟光,若冬日怒放的寒梅,气质悠然,听到此,也只是略略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有些沉不住气的,面带一丝喜色,估摸着在想:“陛下应是要允了端王的婚约。”
有些老谋深算的,不动声色,只恭敬地站着,实则是怀疑女皇,毕竟安和王搬出的是先皇,女帝陛下还能不敬陛下不成。
再看向周和,算了,周和那副恨不得下一刻就直接扑在鸾凰殿的样子,真的没眼看。
能在鸾凰殿站着的都不是什么浮于表面之辈,一时倒也无人出声。
周央只继续道:“然先皇的旨意不可违背,朕决定亲自去朱城告知朱家家主此事并自行请罪。”
百官一听,那还得了,陛下都要亲自请罪了,还是去朱城,一时殿内高呼:“吾皇不可,是臣等罪过。”
百官齐跪,倒显得站着的安和王殿下和端王殿下和这群人格格不入。
周和不跪是因为她支持女帝的决定,不和这帮人瞎搅和。
至于许卿嘛,许卿不跪,只是躬身道:“陛下无错,此乃臣等罪过,若陛下仁义,欲坚持让墨相后人看到诚意,不若待墨家人送亲,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以示皇恩浩荡。
端王的语气是一贯的柔和,一贯的对着女皇的宠溺的味道。
周央看着台下那个弯着身子的单薄紫色身影,抿了抿唇,墨玉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只淡淡地道:“朕意已绝。”
鸾凰殿内一时气压颇低,帝不悦,寡言,然威严甚重,天子之威,皇族之贵,文臣武将莫不做鹌鹑状。
然端王许卿虽躬身行礼,整个人却是一派悠然的样子,淡定从容,不怒不怯,与这鸾凰殿压抑的气氛格外的不同。
周央冷冷地睥睨着底下一帮子反对她的朝臣,不说话,不让步。
周和此时正正好地站出来,她也是躬身行礼道:“还是皇姐对安和最好,安和愚钝,母皇逝后特地交代将安和交与皇姐和各位大臣照顾,母皇在天之灵看看安和呀,现在安和娶个夫郎都要被大臣阻拦。”
安和王越说越激动,情至深处一撩袍角跪着鸾凰殿的金色地砖上,竟然开始哭了起来。
众朝臣眼睁睁看着安和小霸王为了娶个男子在大殿上抽抽噎噎的像个男子一样柔弱,边哭边用袖子抹眼泪还边喊着没有墨小公子要追随先皇而去。
真TM活久见,娶个主君而已,搞得跟她们拦陛下南下去朱城就跟要安和王命似的,安和王恶心人。
赵御史面上的青筋也是忍不住跳了又跳,小盒子越来越气人了,不过就是男子而已,要死要活的。还殿前失仪,直呼陛下为皇姐,可真不像她赵默能教出来的学生。
殿内几乎所有人都看向闹小孩子脾气的安和王,也有不少偷偷看向赵御史,那眼神很明显就是,你是怎么教的皇女。
赵默不发一语,心无旁骛地目视前方的金砖。整个人都透着这货这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一心为陛下,上朝的时候勤勤恳恳绝不像你们这样三心二意的严肃。
周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属实是很久没见过周和装疯卖傻的样子,一时有些没眼看。
周和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高贵冷艳的皇袍周央,眼里可怜兮兮的,一副求抱抱,求摸摸,求安慰的小样子。
周朝一众的臣子们内心都是丑拒,这个样子的安和王她们一点都不想要。
周央默默地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周和面前,正打算亲自弯腰把她扶起来。
忽然一直躬身站着的端王动了动,她伸出了自己如梅枝般瘦长的白得有些透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