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梧在床上趴了两日,曦瑶夜夜午时离去,天不亮就去候着伺候。卢舟月和吴勇不论何时去找慕以梧汇报北夷族的消息,曦瑶总在他身边陪着,也从来不避讳什么。
“王爷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叛徒了?”
吴勇和卢舟月从慕以梧那里出来,看着他俩有些暧昧的样子,直觉得心里不适。齐州城下那个逃跑的小厮,怎么就成了王爷的心头好了?
“吴将军慎言。曦瑶姑娘是王爷的内室,不是什么小叛徒,你这话要是让王爷听到,小心又挨军棍。”卢舟月道。
“军棍倒是不打紧,我是皮糙肉厚。只不过就是心里想不通,那女的咋就俘获王爷的心了?王爷不是喜欢如夫人吗?”
“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卢舟月反问。
其实,卢舟月当然知道慕以梧和湘如没什么感情,只是一人为了面子,一人为了地位做给外人看样子罢了。但是他也不是很明白,怎么才十几天的功夫,慕以梧好似真的对曦瑶动心了。
翌日,天还未亮,曦瑶便在鸡鸣声中起了床,路过花园时,想起慕以梧房中总是很浓烈的药味,便随手采了几枝鲜花,想给房里添些亮色。
捧着一束花,曦瑶迈着轻快的碎步朝厢房走去,刚拐过回廊,忽然有人拦住了她。
“今儿个你没准时,三哥生气了。”
曦瑶抬眸,慕以榶一脸看戏的笑。
“七皇子,”曦瑶福了福礼,“王爷他生什么气?”
“你不看看现在都几时了?你今天起码比前两天晚了两个时辰!”
曦瑶晃了晃手里姹紫嫣红的花,“路过花园,采些鲜花给王爷赏赏,所以耽误了时间。”
说完,曦瑶就福礼要走,慕以榶顺势扯住了她的衣袖。
“三哥不在屋里,他起身去审犯人了,我刚从偏殿回来,不骗你。”
“他这身体还没好,怎么能起身?”
“他生你气了啊,你不赶紧去哄哄他?”慕以榶狡黠一笑,语带戏谑。
曦瑶知他素来纨绔的品性,自然也没将这话全信,只是北夷族那些犯人一直是卢先生和吴勇在审,他这身体还没好,干嘛这么逞强?
跟在慕以榶身后,曦瑶提起裙角,健步如飞,三步并做两步朝关押犯人的柴房走去。
还未进门,便听得柴房内一同鬼哭狼嚎,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啜泣,中间好像还夹着几声孩童的啼哭。
“你杀了我们吧……我们已被灭族,剩下的这些杀不了你,也不畏惧死在你手里!”
曦瑶停在门口,一阵微风划过,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直掩鼻。
顺着光线,曦瑶轻易的看到柴房里,慕以梧立在一群因血污而无法分辨男女的北夷人中间。
他身着一身玄色金纹四爪蟒龙袍,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神,但是却凸显了他过分鲜红的唇角。或许是因为身受重伤,慕以梧脸色没有什么血色,但是此情此景,却让曦瑶想起了另一幅景象。
活人炼狱。
慕以梧就是那个嗜血的魔鬼,而他脚下是被他吸血的活人。
哀嚎声不绝于耳,那些北夷人不少已经皮开肉绽,跪都跪不利索;有些人身上扎着铁刺,鲜血直往外涌……
胃里一阵不适,曦瑶想要呕吐却呕吐不出。
她楞在那里片刻,直到慕以榶开口叫了一声:“三哥。”
慕以梧转头看向门口,早上温暖的晨曦晃了他的眼睛,他先是不悦的睨了一眼慕以榶,但看清慕以榶身边脸色煞白的曦瑶之后,那眼神却变得有些担心和畏惧。
这些大刑,不管是不是他下的命令,此刻站在人群中间,他却毫无悲悯之色。
看曦瑶惨白的脸色,他居然有些害怕她会误会。
误会他嗜血成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王爷,”倒是曦瑶先开了口,她抬起手,举了举手里的捧花,有些力不从心的笑起来:“路过花园,想给您放屋里,您看好不好看?”
尽管曦瑶尽力扯笑,但是在慕以梧看来她却不如不笑。
“这里腥味重,你先回房等我。”慕以梧看着她,语气不容拒绝。
“王爷,这又死了一个。”曦瑶还没回话,吴勇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一个妇人说道,顺带着还踢了她几脚。
曦瑶闻言身子不由得僵硬一下,慕以榶也有些膈应的说道:“晦气晦气……”
“娘亲……娘亲……”在一群哭喊的人群中,稚嫩的童声尤为刺耳。
“恶人,我跟你们拼了!”北夷人中突然有个男子站了起来,猛地拔下身上的一团铁刺朝慕以梧扔去。
吴勇眼快的拔出宝刀一下将铁刺砍在地上。
“你不就是想知道谁是幕后主使?”那男子不顾身上如泉涌的血柱,瞪着眼睛看着慕以梧。
“就是门口那个女人!”他用滴着鲜血的手指指向门外,那个手捧鲜花的女子。
慕以梧眼神猛地一冷,阴鹜的令人畏惧。
可那男子却不怕似的,也不顾两个孩子匍匐在自己脚边,大声呼叫阿汗。
“为什么我们能这么准确的找到你?那是因为有人给我们报暗号,呵呵想知道暗号是什么吗?你问问门口那个女人啊!”
曦瑶脸色苍白,却一脸不得其解的样子。
慕以梧转眸看向她,复而问男子道:“你这是想用离间计?离间本王的亲近之人?”
“哈哈哈,有什么好离间的,我说的是实话,她背着的那块包衣,是我们北夷族特有的图案,看到了那个,我才确定你就是淮安王!”
包衣!那块他看着不对,但又说不清的包衣!
曦瑶瞳孔猛地睁大,立刻反驳道:“王爷,他在骗你,我不是尖细!”
“包衣是夫人准备的,我之前还嫌弃它的花纹不好看,所以才在外面又包了一层,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啊。”
“这就是你的计谋?”慕以梧眼神冷冽,那男子显然知道他不相信。
“就是包衣……”地上跪着的某个人突然从怀中拿出什么,吴勇用刀一挑,慕以梧一眼就看出那是快手帕和曦瑶的包衣图案一模一样的手帕。
“大汗说的不错,我们就是看到了布料才认出的你。”
“这种布料多得是,你们凭什么就断定背这种包衣的就是本王!”
“自然是有人泄密……”为首的男子狰狞一笑,“但你永远也不知道泄密者是谁!”
语毕,他拔下身上的另一根铁刺,朝自己的喉咙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