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梧前几日同意了卢舟月的建议,开始广纳良医为自己看病,每日汤药不断,不过却都是一些壮阳的药物,他吃了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大夫虽然都是有名的大夫,可也有一些滥竽充数的蠢材。
招妓这个法子便是其中之一想出来的。
他说服慕以梧服下一颗丹药,又告诫他说药力甚猛,需要有合适的排遣,王妃那样羸弱的身子只怕受不住这罪……
于是他便派人赎了穗穗回来。要是真能成事,他也不介意在府邸养个妾,只是晚上药劲上来,任凭那女子如何妖娆作态,献媚讨好,慕以梧虽然内心翻腾似火,可是身体却没有反应。
一开始还可以,对着穗穗娇柔的身子,他虽没有反应但也算不上厌恶,直到穗穗不知是心急还是有意讨好的将头埋在他两腿之间,他终于无法接受,六岁时所见所闻突然涌入脑中,熟悉的作呕感裹挟着他,像有股力量驱使着似的,他拿起枕下的龙骨鞭,朝着穗穗挥去。
一鞭两鞭,仿佛他抽打的不是穗穗,而是六岁那年别院里的三个老嬷嬷和四个侍卫……直到他因为扛不住庸医的药丸,吐血倒在床上才停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动鞭子,曾经他也对如夫人动过手,甚至动过两次。但是两次加起来也只打了不足八下,他对如夫人动手,恨的是自己不行,对穗穗,则是恨她不洁,恨十八年前的那些对他冷眼相对的人。
那些人看上去早已被轩帝处死,实际上他们仍活在慕以梧心里。
太监带着小厮将已经死了的穗穗拖了出去。
曦瑶望着渐渐僵硬的穗穗,失魂落魄,仿佛被拖出去的是自己。
“她告诉了你什么?”慕以梧低眉问道。
曦瑶无言,教练场那颗年轻的人头,大殿里殒命的穗穗……
“王爷也要我死吗?”曦瑶咬紧牙关说道,“求王爷留我一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曦瑶极力克制,但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留你一命,于本王何益?”慕以梧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
曦瑶不知道,她如蝼蚁般的性命能给高贵的王爷带来什么,只是这一刻活下来的希望甚是强烈。
她偷跑出望安县,兄长必定担忧,父亲还没找到,她也放心不下,现在如果死了,她必定死不瞑目。
“王爷可以把民女当做另一个穗穗……王爷对民女做什么都可以……”曦瑶牙关都要咬碎了。但是除了这个,她一穷苦女流还能给王爷什么?
慕以梧眼神一滞,眸中愠色退了几分,但是转而又问道:“这是不是慕以栯派你来的真实目的?”
他收回禁锢曦瑶的双手,曦瑶顺势瘫在他的膝边。
“寻父什么都是假的,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试探本王行还是不行?”
慕以梧双手撑在膝上,似要看穿曦瑶。
“民女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曦瑶失神的摇头,显然还没有从穗穗的死亡中抽离。
她费了多少力气,才不再做有关那个年轻人头的噩梦,如今她本能救走的姑娘又死在她的面前,曦瑶内心其实早已崩溃。
在权贵面前,人命就如同草芥,但是草芥也想要活下去啊!
“你是真心要在我身边做另一个穗穗?”慕以梧倒要看看,这嘴硬的女子还能撑多久。
曦瑶抬眸,眼神依旧明亮,只是眼底像是藏着一汪湖泊,在等一个缺口,倾泻而下。
慕以梧的心跳突然慢了一下。
从他的角度,曦瑶双膝跪在脚踏上,身子斜靠在他膝边,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的美感,细碎的发丝模糊了她的轮廓,倒显出她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慕以梧看惯了别人惧怕的眼神,敬畏的眼神以及曾经不屑的眼神,但是曦瑶的眼中只有渴望,除了渴望之外,只能用一个干净来形容。
他不自觉的动了动喉结。
有一股冲动由心底而来,直接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是这感觉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让他身体很不舒服,让他喉头发紧,口中干涩。
“民女愿做另一个穗穗……”曦瑶眼中的湖泊终于找到一处缺口,决堤似的涌了出来。
慕以梧再也受不住全身的异样感,伸手将膝边的女子拎到床上,压在身下,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
曦瑶不敢睁眼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她知道慕以梧有特殊的癖好,与其被杀,倒不如被打,最起码还能活着,还能和兄长及父亲团聚。
“你看着我!”慕以梧语气不容反抗。
曦瑶瑟缩着肩膀,不敢睁眼又不敢不睁眼,纠结一番还是慢慢张开。
眼前的慕以梧脸色苍白,眼神深邃。
曦瑶抿了抿嘴,复又闭上眼睛。
慕以梧慢慢靠近身下之人,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心中那股冲动却一直在驱使着他,逼着他靠近,逼着他将眼前的干净撕碎。
“王爷,民女事后还能见到父亲吗?”曦瑶觉得慕以梧鼻息越来越近,喘息声越来越重,怕一会真的被他打死在床上,再也没有机会问这句话,于是横下心来,先问清楚。
这一问,慕以梧瞬间清醒。
他在做什么呀?昨天下午他接到密报,亲信明日就能带曦瑶的兄长入京,她的身份之谜马上就能解开,今天他若是做了,明日若是认定他和曦瑶是异母兄妹,这又当如何收场?
慕以梧腾身而起,顺势将曦瑶扔在地上。
“寻父不是做戏么?怎么都这时候了还在演?”慕以梧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看着地上不知所以的曦瑶。
“寻父不是做戏。”曦瑶虽然不知道这王爷这又变了是怎么回事,但她却语气坚定回答着慕以梧的问题。
“呵,”慕以梧一声嗤笑,“最好是如此。”
“你知道本王这么多私事,死罪不能免,但活罪也不能逃,我现在不杀你。”慕以梧若有思索,继续说道,“或者等你兄长来了,让你们黄泉路做个伴儿。这样是不是也不错?”
“王爷要杀我家兄长?”曦瑶跪定,“民女有错王爷杀民女便是,兄长是无辜的,求王爷网开一面。”
“本王乏的厉害,没心思听你瞎嚎,来人呐!”慕以梧揉了揉眉心,殿外走进来两个小厮。
“将她压下去,锁在厢房里,一日两餐饭食,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允许接近她!”
吩咐完,慕以梧有些戏谑的看向曦瑶,“你不是想做另一个穗穗?”
曦瑶无言,只能点头。
“那你等着听宣就是了。”
说完,慕以梧挥手,两个小厮得令,将曦瑶带回她之前住的厢房,把她推了进去,然后锁上房门。
一整天,曦瑶都惴惴不安,穗穗死了,虽然不是真的被五马分尸,但是慕以梧说话时的眼神,真的是没有丝毫痛惜的意思。
穗穗就算没被吓死,慕以梧会饶过她吗?那她曦瑶的命呢?也能留下吗?
虽然从小生活在市井,有心为人打抱不平,但曦瑶从心底里还是怕死的,人无牵挂才不怕死,曦瑶所牵挂的东西却太多了。
日头移的很快,转眼便落下西山。曦瑶被锁在漆黑的屋内,直到来送餐的小厮替她掌了灯。
那烛火小小的立在案台上,曦瑶走过去,望着烛火发愣。
有传言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盏灯,什么时候人死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那么她的灯就会灭掉。
她伸出手指,近距离的感受着烛火的温度,好一会儿,她突然猛地将烛火吹灭。
屋里复又一片漆黑。
教练场上祭旗的情形和今日穗穗被抓回来的情形在她脑中轮番上演,那个高高在上,喜怒无常的王爷,杀谁都如同她吹灭蜡烛这番容易,想到此,曦瑶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留你一命,于本王何益?”这句话突然在她脑中想起,惊得曦瑶一身冷汗。
一个玩弄权势的王爷,为什么会大发善心帮她寻找父亲?
这一念头瞬间如洪流冲破了大坝一般席卷着曦瑶。
曦瑶仔细回想着从齐州城逃出来的一幕幕,她突然觉得一开始很简单明了的事情这一刻突然变得解释不通了。
慕以梧既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现在在哪,为何一直不告诉她,只是吩咐听他安排?在军营里,在王府,慕以梧不只一次想要杀了她,但最后都克制住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曦瑶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盘算着,忽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会不会她的父亲是慕以梧的政敌,慕以梧现在不杀她,只是为了在日后用她的命要挟父亲?
会是这样吗?她不知道。
现在她该怎么做?她也不知道。
慕以梧会召她侍寝吗?她更不知道。
但是她现在知道的,就是慕以梧帮她寻父的目的并不单纯,现在兄长也在进京的路上,她只盼兄长能够平安,能够识破慕以梧的目的,能够救她出虎口。
屋外漆黑寂静,曦瑶心里却翻滚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