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援军来了!拿下叛军开饭!”战场的另一端,刘虞又一次地用食物激励将士。
叛军的末日来临,短兵相接的三路人马交战在一起,战场的两端,看到了胜利曙光的汉军争先恐后地向着中间的叛军冲杀,瞬间刀枪相交,血光四起。
希望和失望就似跷跷板的两端,一端升高,另外一端就只能落下。汉军们升起了希望,叛军便在绝望苟延残喘——被包围了,一切都完了。
“汉军人少,我们人多,不用怕!”张举声嘶力竭。
“其它方向营地的兄弟们正在赶来,增援!大家稳住!”
张举、张纯俩路叛军共计八万余人,张纯分兵三万攻打由鲜于辅守卫的昌平,剩余的五万叛军里,东大营三万,其余三个方向合起来俩万余人。
如果从火起的哪一刻,叛军开始增援,算算时间,早就该到达战场。
隔着一座蓟县城,城西的叛军张举根本就指望不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城南和城北的叛军,只是张举也根本想不到,这两处叛军大营根本就没有向东大营派出增援。
两处主将的营帐里,主张增援和按兵不动的叛军首领吵成一团,双方旗鼓相当,谁也说服不了谁。
事实上,这完全归功于公孙瓒一路隐匿行踪,叛军没有得到关于援军的任何消息,以至于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里面其实还有简雍的功劳,公孙瓒前脚离开平谷县,简雍立即从县衙大牢里放出被张举关押的官差,又从百姓中征集了一批人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将平谷县所有城门封闭起来,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
叛军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平谷县已经改弦易辙,更不知道幽州之虎公孙瓒已经带着白马义从杀至。
叛军南北大营中,依旧在争吵、在激辩。没有人敢于站出来力排众议,也没有人敢于承担责任,所有人只顾争吵,唾沫星子乱飞,双方摆事实讲道理、据理力争,一个个口若悬河、激情四射,只顾口舌上痛快。
有人旁征博引;有人粗口成脏;有人慷慨激昂,拿出一副感天动地的架势;有人纯属只是找一下存在感,发泄一通了事,所有有资格表现的叛军头头脑脑都要走一遍过场,以便显示自己享受首领级别待遇,就连结巴都要发表一下自己又臭又长的“一点点愚见”,完全不把这场火当回事。即使痛心疾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喊着一定要派兵增援的叛军,其实也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更要在张举面前落个忠心耿耿的名声,以便得到好处罢了。
南北大营的叛军主将最终还是没把这场火当回事,更没有向东大营派出援军。
张举当日可是下了死命令,哪个方向被城内的守军突围成功,就要砍那个大营主将的脑袋。
既然如此,何必去凑这个热闹,万一分兵被刘虞从自己这里突围,那就得不偿失。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这么地吧!主将终于拿定主意,只是这时候哪怕南北营的叛军做出正确的应对,向东大营发兵救援都已经来不及了。
傻老婆等野汉子似的张举苦苦地等待,眼睁睁看着扳平、获胜的时机一点点流逝,直到万劫不复。
恐慌在东大营叛军之间蔓延,叛军只相信自己的判断,生死关头,丝毫不理会张举徒劳的嘶吼。
肉馅虽多,一个薄皮就能足以包裹。面前的汉军因为关羽和张飞的存在久攻不下,身后又迎来一群嗷嗷直叫似乎打了鸡血的蓟县守军。
震天的喊杀声、触目惊心的同伙尸体,足以将叛军心理防线击溃。厮杀在继续,只是攻防换了对象,叛军惶惶不可终日。
和暖的阳光照着大地,战场上却弥漫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张举心中巨痛,举目望去,叛军已经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哭泣。
这时叛军中有人开始喊:“被包围了!兄弟们!快逃吧!”
没有了战斗的意志、没有了抵抗的欲望,有人扔下武器,朝着没有汉军的两侧方向逃去。
兵败如山倒,张举带着一什贴身护卫,四处拦截溃兵。
“回去,继续战斗!”张举嘶哑着嗓子徒劳地呼喊,没有人理睬张举。
脚下一杆断掉的长枪被遗弃在地上,张举被绊倒,没有人去扶,当张举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随身的护卫也已离去,张举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
这一次,叛军像无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张举身边一片空旷,再无阻挡。
公孙瓒举起灵宝弓,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把弓收了起来——如今的张举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又落进水中,活脱脱一条落水犬,实在是连受公孙瓒一箭的资格都没有。
“噗!”
鲜血自腹腔中猛地喷出,顺着嘴角滴落,张举用衣袖擦去嘴边的鲜血,狠狠地朝地上吐一口血水,一双眼睛全是怨恨和癫狂的神色。
张举抬起头,手指天空,满是悲愤:“贼老天,为什么你不肯帮我?朕是天子啊!天子!”
白云悠悠,无边无际,苍穹之下,深邃无垠。它无声俯视着渺小的人类,根本不屑于理睬张举的怨恨与悲怆,无声无息、一如既往。
沧海尽化作桑田,海枯石烂,依旧不喜不悲、高高在上。
我要闯出自己的天地,我要吃香的喝辣的,我要收保护费,我要欺负别人!
我是天子,我要做皇帝!
平凡的张举,不甘平凡的野心,所有都随风而逝,像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就像那些当日被叛军俘虏并被驱赶至临淄城的百姓,他们憎恨将战火与苦难带给他们的张举。他们只知道野心家张举到头来成为了一个失败者,却并不知道这个失败者曾经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为了攻城而逼迫他们去开路、送死;另外一种只能漫无目的地等待,而这个失败者,偏偏放弃了对胜利而不择手段的诱惑选择了人性。
张举不懂成大事应该不拘小节,更不懂所谓慈不掌兵,即使连破口大骂张举的简雍也只是被关押了起来;更不懂得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就一定要毫无廉耻之心,要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这世间少有彻头彻尾的好与坏,坏人做了好事,依旧是坏人;好人做了坏事,也成了坏人,每个人都用苛刻的眼光审视着别人,严以待人,宽以待己,大抵如此。
发疯了的张举,无疑是个失败者,也是一个野心家,算得上罪有应得,幽州、乃至北方四州甚至大汉的所有人都应该拍手庆幸。只是这个罪有应得的失败者,也曾放过了简雍以及蓟县城墙下的百姓。
可惜,没有人在意,一个白马义从自张举面前疾驰而过,照着两眼呆滞,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的张举脖子狠狠一刀砍下,张举的头颅就此离开身体,咕噜噜滚到一边。
白马义从翻身下马,将张举的人头别在腰间,朝地上无头的尸体吐了口唾沫,骂道:“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