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犹豫了一会儿,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还要继续审问杜飞么?”张静波问。
“不必了吧!”秦风说,“他的目的就是咬定自己是罪犯,除此之外,就算他知道些什么,也一定不会说。”
“那你在跟他交谈一会儿,让他认为我们相信他了。”张静波说,“我去找鲁岳,看看李清雅的情况。”
主意已定,二人点点头就分开了,张静波径直走到了鲁岳身边坐下,问:“怎么样,李清雅跟你说了什么?从你见到她开始,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
“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处。”鲁岳显得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紧张了,“我按照你说的,偷偷地去见了李清雅,说我知道她不是凶手,但是我要是为她作证的话,我自己也会受到牵连,问她有没有别的办法。她说,她不希望自己约炮的事情被杜飞知道,所以才不敢说,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要让一个人脱罪,就要让另一个人伏罪,这确实很不好办。”张静波说,“后来呢?”
“后来我就问她,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抓住真正的凶手。只要真凶落网,她自然就脱罪了。”鲁岳接着说道,“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但是显然不是正常的摇头——如果是真的不知道的话,她应该是很平静,或者很茫然的,但是我那么问的时候,她显得很焦急,很害怕,而且摇头摇得也很用力。”
“这说明,她知道些什么,但是很害怕这些事情被你知道,所以急切地想要否定。”张静波说,“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就问她,哪怕是知道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或者是知道任何异常的情况,都可以告诉我们,只要能帮助我们破案都可以。在李云海死亡的那段时间内,任何不对劲的情况,哪怕是根本没有联系的事情,只要觉得奇怪,都说出来。”
“她说什么了?”张静波说,
“她说,那段时间,她偶尔回家几次,总是感觉李云海进过他的房间,因为她发现有一些东西被动过了。”鲁岳说,“她妈妈就算进她房间打扫,也只会清理地面和窗户,绝对不会动个人物品,但是她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一些自己的东西被人移动过,幅度很小,但她还是发现了。她认为这是李云海干的,所以和李云海吵了一架,但是李云海怎么都不承认。”
“她是寄宿的,偶尔回家一次,自己的东西被稍微动了一点,都能察觉到?”张静波皱眉。
鲁岳点头,“对的。而且不只是这样。有几次她回家做事,哪怕出门买了点东西回来以后也会发现被人动过了。”
“那肯定是李云海做的。”张静波说,“但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鲁岳摇了摇头说:“不只是这样,李清雅还说,她回到学校宿舍以后,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她不知道是不是李云海做的,或者说,是不是李云海派人跟踪她。”
张静波皱了皱眉头说:“难道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如果李云海真的是这种人的话,李清雅确实会非常想杀了他。但是我们已经证实凶手不是李清雅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判断不出来,她自己也判断不出来”鲁月叹了一口气说。“而且他也想不到别的奇怪的事情了,或许,这就是解决案子的关键。”
“他还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异常?张静波说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在说谎吗?”
鲁岳想了想,摇头道:“我判断不出来,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略微有些慌乱的状态,所以我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在说话,但是我觉得她也没必要说谎。”
周围的人仍然在各自忙各自的,一切仿佛都很正常。张静波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那在这之后呢?”
鲁岳说:“在那之后她就没有想到过什么事情了。我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她一定有什么不肯告诉我们,而且很可能就是关于杜飞的。她愿意为了保护杜飞来跟我约炮,那肯定还会做出一些别的事情。”
鲁岳瞪大了眼睛“什么?是这样的吗?”
张建波摇头道:“这个你不用管,我们还在调查。另外,你最后离开他的时候他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任何异常?”
鲁岳长叹,道:“如果她铁了心要守住秘密,而且我们也知道这个情况的话,那再观察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和杜飞两个人,心里肯定都藏着很多事情,甚至他们之间也不互通。”
张静波没有反对。两个并不像是罪犯的人,都在拼命地隐瞒一些事情,甚至不惜把警方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成为怀疑的对象。
凶手到底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局,能让他们两个人都陷入这种混乱的认知中,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张哥,还要继续盯着李清雅么?”鲁岳问。
“你继续……”张静波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下去,“算了,不用了,不要主动联系她,如果她想要说什么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她既然铁了心要隐瞒,肯定所有回答都是考虑过的,不会真心要帮助我们。”
正在这时,凌飞忽然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慌。
“张哥,出事了。”凌飞说,“又出事了。”
张静波咽了口口水,问:“什么事?”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而且本来就是在警局这样的地方,凌飞的承受能力不知道比常人高了多少,但是能让他这么惊讶的……
“你自己来听吧,我说不清楚……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凌飞说完,就领着张静波往接待室走,在那里,另一个警员正举着电话听筒,也是一脸的惊慌。见到张静波来,马上就把听筒递给了他,仿佛手上拿的是什么不祥之物一样。
“喂,你好,”张静波说,“有什么可以……”
“警官!快来救我!”电话那头是一个慌乱而急促的男人的声音,“快来!有人把我绑架了!”
“你在什么地方?”张静波问。
“我在……”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越发地粗重和急促,“云上酒楼这儿!我身上的东西全被人抢走了,哪儿也去不了,你们快来救我!”
“好,你在原地等着,我们马上就过去!”张静波说着,“还有别的问题吗?”
“能不能帮我带点衣服?那群混蛋连我的衣服都抢走了!”男人说,“快来!求你们了!”
“好,你别急,我们这就去救你。”张静波说完,挂断了电话,“你们怎么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问题是……”凌飞的眼神里写满的恐惧,“他刚才说,他叫赵涛……”
赵涛?
张静波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半晌以后,他猛然回想了起来,赵涛这个名字属于谁——是那个老居民区里的篮球场上,在深夜被烧成焦炭的人。他曾经在证物室亲眼见过他的尸体,只剩下骨骼,已经完全碳化,很多地方都碎得不成样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如今,又出现在了这个城市里。
张静波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在院子里休息的赵伟平,经过了几天的修养,他已经恢复了不少气色,虽然脸上仍然写满了不高兴,但是身体状况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是一个健康的,活生生的人。
他可以理解凌飞为什么那么害怕了。两天过去,又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复活了。
此时的秦风正在审讯室内,想要把戏演足。
“关于你雇佣他人进行谋杀这件事,你还有什么细节要交代的吗?”秦风问。
“没有。”杜飞说。
“你让他们在哪里杀人?”秦风问。
“我不知道。”杜飞说,“我总不能自己去命案现场踩点?事后被你们从监控里看到了怎么办?所以我让他们尽可能地离我远一点杀人,杀完之后拍个照片给我看就好。”
“那照片呢?”秦风直视着杜飞的目光,“照片你有留着吗?”
“这是赤裸裸的证据,我会留着?”杜飞冷笑了一下,“我让他们只拍一张,我看完之后,就当场删除,让他们拿着钱走了。从那以后,我们都把这件事情忘掉,谁也不准提起。”
“你们分别是在哪里进行交易的?”秦风说,“现在你还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杜飞点了点头,“但是……你知道的,我肯定会挑在没人的时候去那个地方,也肯定会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你想要在那里找出什么线索的话,怕是很难了。不过你要是非要去,那我也奉陪。”
秦风妆模作样地记录着,又问:“你给他们的是现金?”
“是啊,”杜飞又笑了笑,“这不是废话吗?转账肯定会有记录,我只能给现金。”
“那么多现金是哪儿来的?”秦风问。
“攒的,有时候去便利店换的,有时候是闲鱼卖东西收的现金,都有。”杜飞回答道。
估摸着也差不多了,秦风点了点头,道:“好,具体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但是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难以定罪,我们会继续调查,直到找到直接的证据为之,既然你来自首了,那就请你配合到底。”
“警官,我也想问你一些问题。”杜飞忽然说道。
秦风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淡然地问:“你说吧。”
“您是一个灵活的人吗?”杜飞问。
“灵活?我灵活性还行吧,不过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人了。”秦风道,“你问这个干吗?”
“我说的灵活是,”杜飞笑了笑,“在精神层面上的灵活性,法律和人情之间……”
“你别想贿赂我。”秦风笑了笑,“况且……你都买凶杀人了,哪里还有钱行贿?而且你得收买全部的警察才可以,这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放弃吧。”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杜飞说着,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我是为了……”
“为了什么?”秦风紧张了起来。
杜飞沉默了一会,忽然轻松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希望你们早日破案。最近A市有好多凶杀案吧,一定给你们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会处理好的。”秦风说着,收拾东西离开了审讯室。在他离开之后,瘫坐在椅子上的杜飞,忽然露出了苦涩而又释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