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波回到警局的时候，只见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见到张静波来，竟然有不少人眼中冒出了光——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凌飞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一边审讯室，张静波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秦风正在里面守着，此时的赵涛已经换上了厚衣服，抱着杯热茶在喝。
“怎么样？”张静波问。
“知道的应该不比你多。”秦风低声说，“情绪很不稳定，说话都不能好好说，很难询问。听说你留在现场调查了？有什么发现吗？”
张静波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声地喊道：“赵涛！”
“哎！咋了警官？”赵涛果断地应了一声。
秦风看了看赵涛，再看了看秦风，脸上阴晴不定，他凑近了张静波，再一次压低了声音道：“你能确定他就是赵涛吗？”
“已经不需要确定了。”张静波说，“记得赵伟平吗？我觉得，就算我们一直查下去，也没法证明这个人不是赵涛。”
秦风无奈地坐了回去，仍然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张静波则是接着问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被烧的地方还有点疼。”赵涛说，“警官，这要是抓到害我的人，医药费他们给不给报销的？”
“他们伤害了你，肯定要让他们进行赔偿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张静波说。
赵涛爽朗地笑了笑，又低下头喝茶。
“你能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张静波说。
赵涛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吃完晚饭就睡了，睡着睡着就被人带走了。”
“被人带走了？”张静波说，“带走你的时候，你醒了吗？”
赵涛摇了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
“那你在哪儿？”张静波问。
“我怎么知道我在哪儿？”赵涛忽然显得十分激动，“那个鬼地方，我怎么知道是哪儿！成天有一大堆的人跟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又不问我要钱，又告诉我要干嘛，鬼知道那是哪儿！这群混蛋！”
“就是这样。”秦风说，“我也尝试了，根本没法交流。”
张静波想了想，说：“你先别着急。你在那个地方呆了多久？”
赵涛摇了摇头，“数不清，没日没夜的，阴森森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了很多次。可能有好几天吧！”
“可不只是几天，”张静波说，“已经过去了……”
“什么叫都过去了！我瘦了这么多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可一定得把犯人抓到，晓得不！”
“晓得晓得……”张静波本来想把确切的时间告诉赵涛，其实他已经“失踪”了快一个月了，但是赵涛的情绪如此激动，张静波也就不打算说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在那里，为什么不求救呢？”
“怎么求救！老子从头到尾都被困住了，硬邦邦的，就像是水泥一样！”赵涛说，“还有几个人，好像也是和我一样，被困在柱子里。”
“柱子？”
“对啊，柱子！”赵涛伸出手比划着，“围城一个圈儿，每个柱子上都有一个人，好像都是被水泥封起来的，然后地上画着一个圈儿，里面有我看不懂的图案，我就在那鬼地方被困了好几天，今天忽然就把我放出来了。”
张静波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手机上调出了赵伟平房间里的那个法阵的照片，递到了赵涛面前：“是不是长这样？”
赵涛凑近看了看，然后激动地说：“对！就是这样！地上画的就是这个鬼东西，还在发光！可吓人了！”
张静波点点头，收回了手机。
“你认为这个法阵代表了什么？”秦风说，“犯罪团伙用来囚禁一些人的地方，地面上就画着这个图案。他是某种邪教组织的符号么？”
“很可能是，”秦风说，“李云海的死亡现场，也是有这个图案……”
“什么？死……死人了？”听到这话，赵涛一下子就惊慌失措了起来，“那可不行！那……你们得赶快抓犯人啊！快点！我可不想死，我……”
“你安静点！”张静波猛地拍了一下桌面，把赵涛吓得安静了。他正要说些什么，此时秦风却拍了拍张静波的肩膀，示意他走到了角落。
在与赵涛拉开一个足够的距离以后，秦风才虚着声音说道：“有两个命案现场出现了这个图案，又有一个受害者回忆他见过这个图案，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图案对于对方来说一定有着相当重要的含义。”
“那也没用啊……”张静波说，“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个图案的来源，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怎么追查？”
“我想的是……”秦风咽了口口水，“赵伟平死的时候，房间里出现了这个图案，后来他回来了；赵涛也见过这个图案，现在他……也回来了，那李云海呢？”
张静波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敢确定。我们彻查过每一个现场，只发现了两处有这个图案，而且目前回来的只有赵伟平和赵涛。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都姓赵？”
秦风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担心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把人送回来？会和这个图案有关吗？”
“可能还需要详细调查一下。”张静波说，“不过图案是不用追查了，这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那这个人怎么办？”秦风看了仍然在喝热茶的赵涛一眼，“这个人是赵涛么？”
“我们……”张静波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叹了口气，“就把他当成是真的赵涛去对待吧。”
“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秦风说，“这里面，一定有诈吧！”
张静波看着秦风的目光，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而且，绝对不浅。
不多时，赵涛的家人也赶到了。
赵涛其实是最先打电话给他的父亲赵刚的，然而他家所在的位置离酒店实在太远，反而离警局很近，所以反倒是张静波他们先赶到。赵涛的家人到了酒楼之后，接到消息，又调转方向来了警局。
赵涛的父母和妻子在审讯室里哭得天昏地暗，他的弟弟也在外面抹眼泪，反倒是两个小侄子特别害怕，由他的弟媳带着在外面休息。家人团聚的场面，谁也不好打搅，只能由他们去了。只是在最后，一家老小八口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张静波才走上去把他们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张静波说，“赵涛必须留下来接受调查。”
“这还调查什么！”赵涛的母亲十分激动，“人都回来了，你还不让我们回家？赶紧让开！”
说着她就要推开张静波往外走。然而此时，其他警员也都围了过来，形成了一道充满威压的人墙，把他们都挡住了。见到张静波这边气势如此，赵涛一家顿时也就怂了。
好在还是赵涛的父亲赵刚开口道：“没事，人回来了就好，我留下来陪着小涛，你们先回去做饭去！丰盛点啊，今天要好好吃一顿！”
话说到这份上，赵涛的母亲和妻子才恋恋不舍地向赵涛告别，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此时赵刚仍然是扶着赵涛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眼里噙着泪花，嘴上还不住地呢喃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二位，先进去吧！”张静波说，“我们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们搞清楚。”
凌飞领着赵涛和赵刚进入了审讯室，此时张静波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山。
“张哥，”鲁岳说，“吃饭去么？”
张静波看了看手表，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一上午就在奔波之中过去了。他想了想说：“你们去吃吧，给我带一份就好。”
鲁岳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又有其他几个同事也陆陆续续离开。此时，凌飞开门出来，手上还拿着两个信封。
“我弄到他们的头发了。”凌飞说，“我先去给他们做个鉴定……”
“不用做了，那个人就是赵涛。”张静波说，“扔了吧。”
凌飞楞了一下，“为什么？”
“没有必要弄一个假的赵涛来糊弄我们，没有意义。”张静波说，“还是别去检测了，等着吃饭吧。”
凌飞点了点头，把两个信封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也坐了下来，问：“张哥，这个……真的是赵涛么？”
“如果局里的那个赵伟平是真的赵伟平，”张静波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这个赵涛就是真的赵涛。”
“可是……”凌飞咬了咬嘴唇，“他的尸体，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点碳化的骨头了啊……”
“那赵伟平不也好不到哪儿去？连心脏都被挖出来了，现在不也好好的？”张静波笑了笑，“我们就……不要去追究这个了，查不出来的。”
凌飞长长地叹了口气，丢下一句“我去吃饭了”就起身离开了，于是办公室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在他走远以后，一旁的秦风才慢悠悠地说道：“但是……篮球场上的那个烧成焦炭的骨架，可并没有进行过DNA检测，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证明那就是赵涛，说不定啊，其实他根本就没死。”
“这个再说吧！”张静波说，“我们最好先调查一下赵涛他爸。”
“赵刚有什么问题么？”秦风问。
“他刚才看着赵涛的时候说了一句话：终于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