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就说吧。”
“我是沐家前任家主的侄儿,刚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双亡了。父亲唯一的兄长把我带回家,当作亲儿子抚养。那个家里还有个哥哥,同样对我很好。有人欺负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对……他总会帮我欺负回去,有好吃的也都给我留着。
但是我五岁那年,在一天晚上变成了白毛红眼的兽人,就像刚才那样。”他苦笑了一下。伴随着大殿下青君的神秘“传说”被他娓娓道来。
“幸运的是没有人受伤。只是家里的老人都开始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他们总是悄悄商量关于我的事情。每次大伯都护着我,狠狠呵斥他们。哥哥也比以前更加关心我。
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害怕我,讨厌我,排斥我。后来渐渐懂了,我的母亲是幻化成人形的妖兽,而我则是兽人。
在不少古籍中都记载着,兽人是人类和妖兽杂交的产物,即使长着人类的模样,也是天生兽性,迟早会丧失理智走火入魔。所以大多兽人,出生就会被处以极刑。”
“可我和那些书中描述的兽人是不一样的,我能控制好我自己。那些人不信,只有大伯一家三口相信我。”
“直到我九岁的时候,那股力量真的失控了。我真的够傻……哪有兽人真的能完全不失控呢?大伯安慰我的话我都信了……
为了不让自己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我明明把自己绑起来,然后晕了过去。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我却躺在一片血泊中,大伯和伯母的尸体就躺在一边……哥哥恰好赶到,看到了这一切。
我忘不了哥哥那天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痛恨。连我自己很好恨,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自己?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要我,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死。”
“他们把我锁了起来,商量着怎么处置我。于是我被绑在十字架上,烧了一天一夜,浑身都被烧焦了,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可第二天照样醒来。他们又把我浸在水里,让我没法呼吸。我也觉得这下肯定活不了了,但是我还是没死。长剑穿透我的身体,最后也只留下狰狞的疤,我也只是再经历一次疼痛。那时候,我每天都好痛啊……”
这时候,风音心中猛然一颤,惊讶地低头,发现他眼角正挂着泪珠。
既然明知道提起会痛,又为何跟她提起?承受着罪孽,却无法死去的煎熬,想必谁都受不了。
“你若不想说,就算了。”
“都讲到这儿了,还有什么说不了呢。”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听我说完吧。”
“后来他们拿我没办法,就想出一个法子——把我关到雪域寸草不生的极寒深处去,让我一辈子保受折磨。”说到这儿,他竟笑出声来,边笑边抽噎着,再没有往日的风流儒雅。
“可我不恨啊,我不恨他们。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只要哥哥还来看我,我就知足了。就算他恨不得我去死,恶狠狠地瞪着我,那又怎样?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被锁了好多年,在风雪中挨饿受冻,好几次失去意识,甚至忘了自己是谁。终于有一天,师父出现了,是他给了我新的生命……
那时候我对离开极寒之地不抱希望,但他一直不肯放弃我。他抓来了高家一名长老,跪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伯父伯母不是我杀的,一切都是三族里应外合的阴谋,为了让沐家家主下位,也为了除掉我这个祸患……”每当他说了几句,总要停顿一会儿,似乎在斟酌、在回忆,风音也陪他沉默着,给他足够的时间。
她不敢相信,一个人从九岁开始饱受摧残,还能坚持下来,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从那一刻起,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我答应随他离开。
他打碎锁住我的封印时,引来三族老祖,才有了三年前那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