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觉得自己离你越来越远了。”这是许世瞻看到许染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神色,许染一时间思维有些混乱。
勉强半开玩笑式地对许世瞻说:“可能是姐姐已经工作了吧,上学和工作的状态总归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吧”,许世瞻轻松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提。
小镇的火车站在城市市区的最北边,许染家住在河边,那条河在城市市区的最南边。许世瞻四下看了两眼,许染没有带许多东西,他也是悻悻的。
不同于京都的车水马龙,两轮小电动是这座城市最便捷的工具。骑着两轮电动车从城市的最北到城市的最南只需要四个小时,许染家住在市区从火车站到河边也不过半小时的距离。
这是一座很神奇的城市,统共不到百万人的地方,大部分的人口还分布在没落的老城区。新市区反而人烟稀少,这里的房价虽说比起老城区也贵的惊人,后来到了京都,许染才知道真正的贵是什么。
房地产这样的泡沫经济来钱快,始终被坐拥资本的人封为掌上明珠,总有一天要走向破灭,许染恨恨地想。一条宽阔的新路上,来往的车辆不过几个,许世瞻带着许染无阻地穿梭在城市大道,带着风的自由。
比起京都的束手束脚,家乡这座城市带给许染的是无限自由,前后左右五十米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或许这也是一座城市存在的意义,空旷的地方总是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自己生活得自在而愉快。
“姐姐,你想过我可以报哪所学校吗?”许世瞻定定看着前方的红灯,这里是一条常有大货车经过的国道,也是这座小城交通最为繁忙的一条路,他得当心一些。
“你自己选就好了,哪里都可以的。”许染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许染说的是真心话,她不想干涉许世瞻自己做的人生选择,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爸爸妈妈是怎么说的呢?”许染想了想,母亲当时总想着她能怎样怎样,对自己的弟弟或许也该有些其他期许。
“妈没有说,她也让我自己选择。”许世瞻撇嘴,他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想去南方的地方,可是京都在北面,长大之后与姐姐的关系原本就不那么亲厚,他总是还想着和姐姐可以黏在一起,至少可以一起出去玩。
“学校里有其他女孩找你告白吗?”许染好奇地问,毕业季总是容易产生许多“冲动”情侣,听到告白之后就答应,许世瞻的长相是家长很喜欢的长相,板正乖顺看上去就是好孩子,腿长肩宽手指修长,应该也会有女孩喜欢。她很好奇自己的弟弟有没有可能已经初恋了。
“你还说我呢?你是不是恋爱了才和我关系远了?真是重色轻弟。”许世瞻反问。
被怼回来的许染默默闭麦,说不过的时候就闭嘴,战略性撤退战场。
“你还是好好想你高考志愿吧。”许染冲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许世瞻也有许多考虑,他的分数不差,国内最好的两所大学应该是很擦边的,学校有老师想让他进其中一所,选一个很少人愿意去的专业,这样学校又多了一个可以宣传出去的名。
不过学校的提议被他否决了,他知道去了那两个学校家里就能进账许多奖学金,但是他不想把自己四年时间花在一门与自己不合适的学科中,与其这样不如在另一所学校选择适合自己的专业。
想到家里的条件,许世瞻心下也是一叹。妈妈当年做手术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他经历过没有钱的慌乱。虽然姐姐一直不许爸妈告诉他家里的情况,但他大致也知道一些。妈妈几乎已经丧失劳动力,爸爸的工资是固定的,每月还过房贷之后没剩多少。
姐姐上学那几年过得尤其艰难,毕业刚开始工作,姐姐会固定每个月给家里多少钱,生活状况才有些改善。
许染的年龄也不比前两年,家里的情况或许是出不了太多嫁妆,她在全国消费最高的城市之一还要给家里钱,她应该得自己操心攒钱吧。
“姐,平时有钱攒起来一些也行,家里用不了那么多钱。”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许染开玩笑。
“总有一天你得出嫁,你要为自己考虑。现在都快二十三四的人了,自己手里存点钱是好的。”
许染轻打在他的背上,“我只有二十二岁,只有老家这地方才会把年龄往上面加一两岁。”
“都没区别。”许世瞻把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两个人走路进去。
小区的红色塑胶已经有些掉色变成了粉红色,许世瞻经过一个高中,身高已经从高出许染一头变成只到许世瞻的胸口。许染一米六几的身高在他的身边还显得有些娇小,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在跑道旁晒太阳的老婆婆,脸上的皱纹依旧,头发的花白依旧,也可能是皱纹太多多了几条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家门口摆放整齐的鞋子,按着从小到大的顺序排列,许染一眼就看见一双赶会时买的盗版鞋子,显然主人十分爱护,那感觉的样子仿佛是双昂贵的正品。
许染脱下鞋子,将它拿在手里,在柜子里找到自己平时穿的家居鞋,然后掂着手里那双进了盥洗室,一丝不苟地把上面的灰尘擦去,再将毛巾冲洗干净,反复把自己带回家的东西,做完这一整个系列流程之后才把它们放到该放的地方。
许染在家里很少有轻松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在家跟束缚。趁着父亲和母亲还没回家,许染急忙去洗澡,把自己从里到外冲洗干净,还画了淡淡的妆,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
“每次都要这样,你累不累?”许世瞻的鞋子歪七倒八地摆在鞋柜下面,他也没有收拾地整齐。
“你不该问我累不累,你应该问问爸爸妈妈检查的累不累。”许染点在他的头上,结果力气太小并没有点动,许世瞻后知后觉地哎呀一声,假装被点到没有力气。他的姐姐还不知道,他初中之后就一直在配合着她的动作,许染还真的以为她的力气比他大呢。软绵绵的感觉,许世瞻无力吐槽。
“他们俩对我从小就这要求,我哪里敢不从?”许染憋红了脸,许世瞻居然一直以来是在配合她演戏,真是太丢人了。
许妈妈对她的要求向来极高,小学的时候她有一本字帖一直没有练完,那是母亲要求她多长时间完成的,可是课外的时间,她想做更多自己喜欢的事情,练字尤其是练别人的字总有种被框定的感觉,她不喜欢。
母亲就当着她的面把那本字帖扔进了火炉里,火舌舔上纸片,一瞬间变成一些黑色的炭。被烧毁的不仅只有字帖,还有许染的自尊心。
在她的意识里,那本字帖应该是她的所有物,而因为自己没有在规定时间完成,母亲就当着她的面将她烧成灰烬。慢慢的,许染意识到自己是依附于父母而存在的人,原本就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所要求的一切,她都应该遵从。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许世瞻坐在沙发上,坐得板正看电视。
父母亲对许世瞻的教育要轻很多,男孩子没有女孩子那么多要遵从的。调皮也该是天性,这是许母观念里认为的,可惜许世瞻不是特别调皮的男生。
“阿瞻,你今天想吃什么?”许染用毛巾一边搓头发一边问。
“咖喱鸡肉饭。”是的,这是许世瞻最喜欢吃的她的拿手菜,不管她教了母亲多少次,她也不能做出鸡肉嫩滑,味道浓稠正好的情况。
许染想起来也不知道纪凉有没有按时按点吃饭,因为他基础最弱,而且大家都知道他能入最后的组有雪回大小姐的帮助,所以对他总是另眼相看。
纪凉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总是拼了命地去做这件事情,就像刚开始学习骑摩托车一样,认认真真拿命在做。
即使没有雪回的要求,纪凉最后也是会留下的,他身上的故事本身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设。京都阔少家庭落寞沦为孤儿之后,依旧不放弃努力出道的励志人设,谁会不喜欢呢?
社会有许许多多关于仇富的言论,但谁有不是对有钱人的生活很好奇,甚至想要打听这样或者那样的猎艳故事?
只不过雪回要求,做老爸便直接给了通过,刚好领导的要求与选人组的要求重合罢了。可纪凉身上的压力是要跟随他一辈子的。
许染想了想,给他发了信息,催促纪凉不要忘记吃饭,等她回去就给他做好吃的。
仰躺在练习室的纪凉,背心已经湿透,他看了一眼嗡嗡响的手机,嘴角扬起讽刺,许染依旧没有变,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主动关心他并且说好话。